獨家鑒寶師

西方不敗

76.076 善念

書名:獨家鑒寶師 作者:西方不敗 字數:8445

隔著鐵柵欄,窗外的雨淅淅瀝瀝。

一陣陣涼風把骨髓裏麵的熱度都帶走了,留下斑駁的枯葉委頓於地。沈悅望著外麵光禿禿的樹枝,緊了緊身上寬大的毛衣――馬上就要入冬了,不知道日本的冬天是怎麽樣的。會不會和沈陽一樣下起鵝毛大雪?

桌上的飯菜涼了,就有人過來送熱乎的。她想,畢竟事情沒有想象中的壞,自己目前為止自然而然的表xiàn,沒有引起小阪先生的懷疑。然後,小阪先生的“誠意”就到了。她的飲食方麵逐漸開始好轉,住的地方也換了。

用他們的話說:“我們隻需要你的腦子和嘴巴。”但是腦袋和嘴巴不能從她身上摘下來,這就注定了他們現階段對她無可奈何。但是她煩惱的是,懷孕的身材開始遮掩不住了。雖然努力吃飯,睡覺,但是長肉隻長肚子,這怎麽都說不過去。

所以現在,她最怕潘的到來。潘一來就要帶她出門去見小阪先生,那麽就得換上寬大的裙子,然後遮遮掩掩前去鑒寶。好在小阪先生的身邊全部是男人,他們暫時沒有發現這個秘密。不過,這個秘密很快就掩飾不住了。

這一天,小阪先生又喊她過去,說有“新貨”來了。

潘一如既往地親自押送她,因為下午有工作,他們提供了一頓豐盛的午餐。不過她很反胃,所以隻吃了一丟丟的食物。為了防止待會兒精神不濟,她又喝了一杯咖啡。潘等了不少時候,期間他一直和門外的幾個守衛聊天。

“她現在晚上幾點睡?”

“十點,有的時候十二點。不過她總是七點就起床。”

潘又往裏麵看了一眼:“她睡覺的時候,房子裏麵有沒有什麽動靜?”

“沒有,潘先生您放心,這個女人很安分。”護衛這麽說:“她簡直就像一隻膽小的兔子。”

潘放心了,但是沈悅不放心了,她的胃裏麵又開始不舒服起來。一路拖遝到了小阪先生的豪宅裏麵,她又止不住地反胃起來。

還沒見到小阪先生本人,她就捂住了嘴巴,說要借用衛生間。帶她進衛生間的是小阪先生的女助手,沈悅不能趕她出去,自己也忍不住了,就吐得一塌糊塗。結果那女助手的眼神忽明忽暗,又說了幾句她不聽懂的日語。

等出了衛生間,這個女助手就和潘交談起來。然後,潘的臉色連著眼光一起深沉,他過來用英文問道:“你懷孕了?!”

“不錯。”她咳嗽了幾聲:“你們想怎麽樣?”

“該死!你怎麽不早說?!”潘似乎很懊惱的樣子:“幾個月了?!孩子的父親是誰?!”

沈悅明白他們的心思:“孩子的父親和你們無關。還有,這個孩子差不多四個月大了。現在吃什麽墮胎的藥都不管用了。”接著,又提出威脅:“假如這個孩子沒了,對不起,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我不會再為你們鑒定任何一件古董。”

潘又啐了一口:“你自己跟他說!”接著把她帶到了小阪先生的麵前。

“懷孕了?”小阪先生仔細聽潘說完了事情的經過,陷入了沉思――他是個生意人,想事情自然要從商業方麵考慮:林悅這個人價值潛力巨大,如果要她乖乖聽話,光光是囚禁著還不夠。或許這個孩子可以作為把柄。

再說了,和林悅關係親密的男人不外乎蕭牧和杜以澤,無論是哪一個,對他們來說都是十分好的籌碼,於是點頭道:“林小姐,這個孩子你可以安全生下來。不過我得提醒你,假如你不誠心誠意和我們合作,難保孩子的安全。”

“我明白。”她表xiàn得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回去的時候,潘又留下來和她說話。這一次他表xiàn出來的不是威脅,強迫。反而是一種無可奈何,又極端憤怒的表情:“林悅,你可真夠意思。居然到了這裏快三個月,才跟我們說你居然他.媽的懷有身孕!嗯,孩子到底是誰的?!”

“怎麽,小阪先生不追問的事情,你卻要知道?”

“假如是蕭牧的,那麽恭喜你,門外那些家夥肯定想要做了這個小雜種。”潘冷冰冰地說道:“我們去年死了不少人在他手上。”

“蕭牧不是雜種,我看門外的那些人才是雜種。尤其是那個喬治。”沈悅繼而倏忽一笑,笑的很短暫,但足以讓潘看清楚:“再說了,你也該知道蕭牧拋棄了我。自那之後,我就自由了,想和什麽男人上床就和什麽男人上床。”

“那孩子就是杜以澤的了。”

沈悅笑,笑得無比燦爛:“潘,杜以澤一直以來都喊我姐姐,我也當他是我的弟弟。”

潘根本不上當:“林悅,你當我們的耳目都瞎了嗎?你和杜以澤分明是情人!不然你以為孟莞為什麽要殺死你?!那個女人還要用你的血作畫,我想她一定是要畫你被人□□的樣子。然後趁著杜以澤還沒瘋的時候寄過去。”

“那我很高興在日本欣賞不了她的大作了。”她順著他的話,見招拆招。

“你是該好好喜歡日本,這裏會是你的噩夢。”

“噩夢什麽的我不管,我要你們派一個女人來照顧我。”她打量了下新屋子,繼續和他談條件:“懷孕的時候,我需要人照顧。這屋子很大,夠兩個人住的。你們不妨派一個信得過的女人過來和我同居,這樣也好方便看管我。”

“林悅。”潘冷漠地笑著:“住在這裏的女人都是什麽人,你可要仔細想清楚。”

她繼續強硬著:“想清楚了,孩子生下來才是頭等大事。再說我若是懷孕的時候發生了意外,你拿什麽賠給小阪先生?一屍兩命嗎?”

“那好,我就送一個女支女過來!”潘最後如此說道。她輕飄飄一句:“慢走不送。”伴隨著他摔門而去的聲音。繼而,外麵也響起一堆的唾罵聲。那個黑人喬治叫得最響亮:“什麽?!那個臭女人懷孕了?!該死!我要把她的孩子挖出來當球踢!”

“混蛋。”沈悅暗暗詛咒喬治早點五馬分屍。

其實,相比起冷酷麻木的潘,這個暴戾的喬治才是她戒備的對象。一旦孩子出生了,哭鬧什麽的不可避免,那麽喬治隨時可能被激怒,找她和孩子的麻煩。所以,犧牲一下自由,找一個安全的人同居,才是目前的上上策。

至於潘到底會送什麽人過來,她實在無法去關心太多了。

不過潘這個人有個很好的優點――他做事效率很高。隔日,就有一個自帶香煙和雪茄的年輕日本女人住進來了。

日本女人的皮膚很白,烏發如雲。但是一雙輕佻的眼神,讓人感覺很不安穩。沈悅用英文和她打招呼,日本女人根本看也不看她。沈悅以為她不懂英文,再說了自己也不會說日語。於是一整天,兩個同居人根本沒交流。

晚上潘過來看她們,日本女人用日語問潘:“這就是那個中國女人?她看起來像是個處女。”

“她可不是什麽處女,她的肚子裏有孩子。”潘似乎在抱怨:“陽子,你隻管看住她。這個女人雖然很麻煩,不過她是小阪先生要的人。”

“小阪先生隻愛錢和古董。老實說吧,她值幾個億?”

“可以買一萬個你媽!”潘如此說道。但日本女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算了一筆賬:“那就是一萬億日元。”

等潘走了以後,日本女人就開始抽煙,仔細打量著她這個“一萬億日元。”沈悅討厭這一股煙味,於是冷漠以對。實在受不了,她就去開窗通風。結果看到外麵站著黑人喬治,也不知是哪個眼神惹怒了他,喬治就過來敲門了:“臭女人,你給老子滾出來!

“臭喬治,老娘要睡覺了!”日本女人用英文罵道。

“是陽子?!”喬治看到了她們,暴戾的脾氣立即收斂了一點:“哦,潘居然讓你住在這裏!”

“是老娘自己想住,怎麽,你還能攔著我不成?!”

“好吧,好吧,你愛住在哪裏就住在哪裏,愛睡哪個男人就睡哪個男人!”喬治唾罵了一句,然後就走了。沈悅鬆了一口氣,無力地扶著床沿坐下。這種日子過得真是生無可戀,幸好還有一個孩子,一個念想支撐著意誌。

“怎麽,你害怕他?”陽子走到了她的身邊。

“喬治一直想殺了我,他好幾次在門外用手.槍的準星瞄準我的腦袋。”

陽子“噗嗤!”一聲笑了:“喬治不會殺死你,一萬億日元若是死了,小阪先生會把他丟進地獄裏去。”

“為什麽我值一萬億日元?”

“因為我的母親值一億日元,潘說你值一萬個我媽,那就是一萬億日元。”

陽子又開始抽煙,圓潤的雙唇被熏出了淡淡的黛青色。沈悅無言以對,這個陽子身份神神秘秘的,但是這裏的男人都要讓她幾分。這就夠了,她不是要找一個知心朋友,隻是想找一個不會傷害自己的同居人而已。

就這樣,同居生活平平淡淡過了一個月,期間,她的肚子漸漸大了。

陽子並不幫她做事,也不照顧她。白日出去,晚上回來。睡覺的時候各自有床,除了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實在沒其他關係。

潘說陽子是個女支女,但沈悅看她實在不像。很快,她又從門外那些看守的嘴裏麵聽到一點訊息:陽子有個母親,曾經是小阪身邊的重要人物,因為犯了大錯被關押了起來。但是母親的餘威仍在,所以山上的人不敢欺負陽子。

至於母親是什麽人,犯了什麽錯,沒有人敢提那件事。

日子兜兜轉轉,漸漸入了冬。天冷要穿棉襖了,沈悅預計自己的待產期在明年二月的尾巴上,所以開始為嬰兒準備冬天的衣服。這一類的手工活,她做的並不好,也沒人教過她怎麽做。隻能摸索著做了幾件不像樣的。

當她給衣服剪線頭的時候,陽子從倚窗的姿勢中收了回來:“你的丈夫叫做杜以澤?”

“杜以澤是我的弟弟。”她不願意承認這個身份,一旦承認了,就是給小阪裕生一個把柄。

“別裝了,杜以澤為了你和孟建林的人幹上了,他們甚至把孟建林的兒子給弄廢了。你說你不是杜以澤的什麽人,誰會信?”

“小澤他怎麽了?!”她不明白這話什麽意思。

陽子神秘莫測地笑:“你果然是杜以澤的妻子,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他居然也娶妻生子了。”

“你認識小澤?!”她不敢置信。

“我沒見過杜以澤。”陽子靠著窗戶,繼續抽她的大煙。外麵的飛雪慢悠悠地落下,她的目光遊離沒有焦點:“不過我的母親見過杜以澤,她是除了潘以外,小阪先生手下最好的殺手。但是現在她困在了這裏,和你一樣。”

什麽記憶被忽然喚醒了,沈悅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而陽子依舊保持觀望的姿勢,但麵前的人,隱隱約約和什麽身影重疊了。她忽然想到一幅畫麵――蝴蝶夫人號沉船當天,有一個女殺手和潘一起屠殺了全船人。緊接著啼哭的聲音,暴露了杜以澤的存zài。潘把嬰兒抱了出來,交給了那個女殺手。

女殺手麵無表情,她的衣服上全部是血跡。滿手也都是血腥,卻抱著這個陌生哭泣的嬰兒。潘告sù女殺手:“帶回岸上處理。”

但是十幾天後,嬰兒卻出現在沈陽天使之家的垃圾堆裏,被孫爺爺所救。

沈悅的目光轉過去,她忽然明白為什麽潘派這個女人過來了。潘絕對不會想要她死,所以派了一個不會殺她和孩子的女人過來。

“替我謝謝你的母親。”她說,陽子默不作聲,彼此都默認了什麽。但是這個什麽,在這座山上是禁忌,因為軟弱和善良,是一個殺手最大的忌諱。而重重罪惡之下,唯獨這一點善念猶存,卻保護了她今生今世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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