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題，瞬間讓李欒感受到了沉重，“你直接說你的困惑吧。”
穀瑤見李欒識破了她的含蓄，輕輕的歎出一口氣，“我現在很疑惑，我不知道我心裏的人到底是藤亓君，還是南嶧。”
“感情這種事本身就是最不容易辨別的，更何況你們三個人之間還有更為複雜的關係。藤亓君，是你前一世的未婚夫，而南嶧，又是他的轉世。其實按照邏輯來說，你愛著的都是一個人，沒有什麽大的糾紛。”李欒分析道。
“有差別的。”穀瑤搖頭，“如果我心裏的人是藤亓君，那麽到底是愛著的他，還是恨著我的他？代表愛的，是南嶧，而代表恨的就是藤亓君與南冗。”
雖然他們的關係聽起來很複雜，但是李欒卻不覺得這是問題。
“穀瑤，那你的心呢？它是向著誰的？”
“心？”穀瑤聽聞這個字，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心，可是怎麽摸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你最終想要達成什麽目的？”李欒見穀瑤一臉迷茫，換了一個方式追問。
“自然是想兩全其美，可是又擔心不可能。”
“那你想要的兩全其美，是基於什麽基礎，換句話來說是他們幾個人當中，誰活著能幫你實現？”
這個問題對於穀瑤來說，就有些難以抉擇。她望著地麵的眼睛浮現了死去的族人，惡毒的詛咒，以及屍橫遍野的山丘，不能重蹈當初的覆轍！
“自然是南嶧。”因為他是目前她最有把握能掌控的一個，更是因為南嶧對她動了情，可能會妥協。
“如果你希望這個人是南嶧，那麽你現在還在糾結什麽？”
穀瑤被他這麽一問，有所領悟，空洞的目光一瞬間注入了某種清流。
如果她希望活下來的人是南嶧，南嶧本身就是藤亓君的轉世，那麽南嶧就是藤亓君，藤亓君也就是南嶧，他們會融為一體，她根本不用糾結。
反倒是如果藤亓君或者南冗活下來了，那麽她才該好好思考，怎麽力挽狂瀾。
如果是這樣，那她現在隻要好好跟南嶧相處，努力讓他戰勝藤亓君與南冗就好。
反言之，她那麽希望南嶧活下來，是不是也代表她心裏的人是他？
李欒見穀瑤眼色飛快的變幻著，知道她還在思考，想了想又道：“我之前的那個問題雖然問得有些片麵，但是卻是你內心最想要的答案。同時你也要考慮清楚，你選擇南嶧是真的你覺得他能夠幫助你，還是你更相信他能夠為你做到？”
穀瑤盯著他，感覺他的這番話似乎又將她推到了之前的兩難局麵。
是覺得他能幫助自己？還是覺得他能為自己做到？
雖然兩個都能達成自己的目的，但是意義卻截然不同。
前者是利用，但是後者卻是信任。
“我能說的就是這些，其他的還是要你自己去找尋答案了。”
穀瑤懷著李欒給予她的分析結果，回到了辦公室。回去的時候，薛少薇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麽，盯著她冷笑道：“穀秘書，你這一趟去得可真久啊。”
“南總有意見嗎？”她站定目光直視薛少薇。
薛少薇被穀瑤注視著，那雙看似柔婉，實則銳利的眼睛，竟讓她有些不敢直視。這是與生俱來的臣服，但是她不要！
“沒有。”
“既然他都沒有意見，你又有什麽資格說我！”穀瑤的話回答一語雙關，無論她是真的薛少薇也好，是赤也罷，她都沒有說教自己的資格。
她的話音落下的瞬間，薛少薇的心頭騰起了一股怒火，然而還沒爆發就被她壓製了，這個時候起衝突，對她沒有好處。
穀瑤見她不甘心，卻什麽都做不了的表情，冷然轉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外麵的雨還在下，整整一宿加上整個上午都沒有停，看外麵陰霾的天色像是下午也會持續一樣。她從雨聲中，嗅到了一股風暴即將來襲的危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裏還有宴君係在自己手上的鎖鏈，說是到那邊會聯係她。
可是整整兩天了，他們那裏卻一點消息也沒有。偏偏她又不敢擅自聯係，擔心暴露了他們，隻得繼續忍耐。
夜色再度來襲，自從精神進入緊繃狀態之後，時間仿若流沙般飛逝在了指縫間，快得讓她都不敢相信。
今晚南冗沒有約她，而她也沒有靠近南冗，仿佛兩人之間有一層薄紗正在被掀開，一些曾經遮掩的真相正在步步浮出水麵。
然而越是這樣難以捉摸的時刻，她就越鎮定。
雖然風暴要來了，防禦卻得一步步做好，不能遺漏任何一個步驟，不然他們的計劃都會被打破。
想著，她聯係了一直跟在冷夙身邊的紅嬈，得知了他們的位置之後，她穿越雨幕極速趕往了過去。
抵達的地方是之前她去過一次醫院，短短幾日的功夫，這裏已經被荒棄了。先前還幹淨的麵布滿了泥濘與雜草碎屑，像是有人專門衝進來避雨一樣。裏麵的布局很簡答，總共隻有三個走廊，都分別通往了後麵的綠化帶，而那片綠化道就是之前藤亓君設置聚生陣的地方，因為它所需的力量太大，穀瑤踏進這裏的時候，瞬間感受到了生命的枯竭，以及人氣的散滅。
這裏幾乎沒有人類的活動氣息了，所有人消失得幹淨，像是聚眾搬遷一樣徹底。
沒有燈光照射的醫院，就如同一座布滿了蒼涼與陰冷的鬼屋，風聲呼呼的穿越在其中，宛若鬼泣。森冷而又潮濕的空氣，侵蝕著人的身體，寒涼瘮人。
她從中間的走廊穿過，直達後方的綠化帶。剛走過去就看到紅嬈與冷夙，一紅一白的站在雨幕中，像是將什麽東西圍了起來。
“有什麽不對勁嗎？”
紅嬈聽聞穀瑤的聲音，回頭望著她，“大人你快過來看。”
穀瑤走過去，入眼的就是一片被雨水衝刷過的地麵，表麵不是平整的水泥地，而是一片被雨水衝開的泥土，泥土的中間混合著一堆被半腐蝕的人骨。原本活生生的血肉之軀化作了地上的一堆爛肉，腐水與斷裂的皮肉隨著雨水的流淌飄了一地。幹涸的鮮血重新被雨水暈染，蜿蜒出一道道暗紅的印跡，裏麵的殘體橫七豎八的排列，像是被人一齊埋入土中那般扭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