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都去哪了

山海十八

第40章 虎毒不食子·中

書名:妖怪都去哪了 作者:山海十八 字數:9374

木封很少來祖屋,不隻是因為木建國不常去,就算奶奶在世的時候也很少讓他來這裏。

木封的爺爺在木封出生前就過世了,反正從木封記事起,奶奶和他們一家都是住在後來蓋的房子裏,除了一年幾次的幾次祭祖很少踏入祖屋,就連祭祀時大人也會用小孩不能參與不讓木封踏足其中。要說真的踏入這個地方,也是從奶奶過世後,木封一年來過幾次祖屋的正廳,那是專門供牌位的地方。

小時候木封並不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男孩,他的性格微微有些孤僻,很少和小夥伴們一起爬樹摸魚,也不太像山裏的孩子到處亂竄每每玩到太陽下山才回家。好像木封腦中有根弦,不要到處亂溜達,否則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木封一手拿著手裏的煤油燈,一手打開祖屋的大門,因為鮮少踏足,這裏根本就沒有安裝電路。煤油燈的照明範圍並不廣,正廳裏麵黑洞洞一片,看也看不清楚。木封拎著餐盒踏入了這片黑暗裏,等把煤油燈放到了香案上,才隱約看到了後麵的牌位,牌位的數量並不少。

據說木家在抗戰之前本是一個大戶人家,隻是在戰爭中很多人都犧牲了,沒有人對木封說過祖上的抗戰英雄曆史,再多的曾經輝煌都不會代表將來的美好,那又何必說這麽多。

木封把帶來的蠟燭、香火、飯菜等一一擺好,這些東西木建國倒是很用心,事先已經都準備好了,而他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就行了。

木封把香燭點燃,請出三根清香就著燭火點著後,並沒有說什麽期望祖先保佑的話,反而似笑非笑地說,“你們說,有木建國這個父親是我的悲哀,還是你們該罵一句不肖子孫呢?”

不等木封的話音落下,之間那香案上麵的蠟燭火被從後而來的一陣陰風刷的吹滅了。木封手上的清香猛地散發出一股十分古怪的香味,它直徑朝著木封的鼻孔鑽去。

“哞——”屋外出現了一聲突兀的牛叫聲,而大門被陰風吹地喀吱作響,這時能聽聽沙沙紙符作響的聲音,就見那正廳四角上貼著不知畫著什麽咒符的符籙。這時黃紙上的朱砂扭曲出了一個奇怪的角度,像是活了一樣,似乎要助紂為孽地把那股陰風逼入木封的體內。

木封不可能坐以待斃,他一把扔掉了手裏的清香,根本沒有給那怪香鑽入鼻孔的機會,若說人手上的動作比空氣流動的速度要快,沒有見識過的人卻是不信的,而這時木封的右手憑空弄出了一道屏障擋住了迎麵撲來的香風。

他一個錯身緊就朝正廳的四個角落空手畫出了四個圖像,爆出了一道金光,這金色的圖像像是離了弦的箭齊齊射向了四個角落上的符紙,金光與扭曲的朱砂撞到了一起,一下子就吞滅了朱砂,把那扭曲的鮮紅吃得幹幹淨淨。

門外再次響起了牛叫聲,這次顯得更加地凶狠,“哞——哞——”,這聲音很急促,一刻不停地叫著,木封覺得下一秒這隻牛就會破門而入。

可是木封斷了這種可能,他一腳踩滅了地上的清香,然後又憑空畫出了一個星辰圖,曾經他用這個圖去淨化了死去戰士的亡靈,而現在此圖一出,正廳內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那股怪香,隻留下了凜冽的寒風,吹散了那一撮地上的香灰。

隨著這撮香灰被吹散了,外門的牛叫聲很不情願地中斷了。一qiē就這麽結束了。

木封重新點燃了煤油燈,他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仔細地看了一下周圍,不隻是角落裏布置好了符紙,就連梁上也有幾道符紙,甚至是地上幾個不顯眼的地方都有事先畫好的陣法圖,隻是它們在剛才的衝擊中被損壞了。

看來木建國是精心為他準備了這一qiē,特地讓他大晚上帶著一盞根本沒有什麽照明作用的煤油燈來,就是為了讓他踏入這個布置好的牢籠。

可惜,木建國打破腦袋也想不到木封早就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乖兒子。木封把角落裏四散的黃紙收了起來,甚至他還把這些殘破的陣法圖在筆記本上畫了下來。法術的派別很多,如今大多人聽說過的有佛家與道家,其中又能細分,比如密宗與禪宗,而道家更有許多的流派分支。

以木封對木建國的了解,今天這一出絕不是他自己的本事,而是有人在背後指點,就不知道這人哪一家的門人。

木封隻能粗略判斷這人出自道門,而這種陣法分明就是用來害人的,沒有在木封身上起作用是因為他有心裏與實力的雙重準備,可要是放到一個普通人身上,現在一定已經中招了。不管木建國到底是生的什麽病,用這種法子來化解,教他方法的人也是心術不正之人。

村那頭的木建國心裏很緊張,那個道士說了隻要這麽布置一番,讓木封點了香,這後麵的事情就完全不用擔心,他身上的病痛會馬上轉移到木封身上,同時那個牛妖也不會來找他們的麻煩,而會全力盯上木封。

木建國瞅著時鍾一分一秒地走過,後媽在一邊等著也著急,“這都過去二個小時了,那道士不是說十分鍾就能搞定。從這裏走過去也就二十來分鍾,加上辦事頂多半個小時多一些,怎麽還沒有什麽動靜?”

“你真看到他進門了?”木建國也不明白,如果木封已經做了替死鬼,那麽自己身上的陰氣應該散了才對,為什麽一點要好的趨勢都沒有。

後媽是親自把木封送到祖屋的,她借口說木封一手拿煤油燈一手拿著餐盒還有香燭不方便。“我當然是親眼看到他走進去,看他關上了大門。你說會不會是那道士的本事不夠?”

“不可能,誌強身上的病就是他治好的,能把誌強身上的病移到我身上,沒道理我身上的就不能轉到木封身上,隻要他是木家人就逃不了。”

木建國根本不相信道士辦不成這事,因為第一次已經成功了,第二次怎麽可能失敗。

“你可別忘了半個月前那道士救了誌強的命,他的話不會錯,可能現在隻是見效慢一些而已。”

後媽也想起了半個月前的凶險,他們都不知道木誌強怎麽會突然得了來勢洶洶的病,一下子就昏迷不醒。送去醫院後,檢查出來的結果是不明原因的身體機能衰竭,木誌強活不了幾天了。

後媽怎麽鬧都沒用,這樣的古怪病症醫生也是聞所未聞,後來死馬當作活馬醫,他們遇到一個道士。這才知道了木誌強是惹上了髒東西,這東西道士消除不了,不過如果有人願意代替木誌強死,還是能把這顧陰氣轉移到對方身上。

這個人隻能是木誌強的血脈親人,不能出五服,而且要是一個男的才行。

當時隻剩下了一天時間,哪有閑工夫去找這麽一個替死鬼,木建國是真心疼愛木誌這個孩子,他不再多想就自己上了。

當天夜裏,道士一做法,木誌強的病好了,木建國就倒下了。木建國想要替木誌強死的時候沒有過多的猶豫,但當陰氣真的到了他的身上,他體會到了將要死亡的恐懼。他自然不想死,就問道士能不能把他身上的病轉到另一個人身上。

事不過三,可以做一次、兩次,但是不能做第三次。也就是說木誌強身上的病,原來可以選擇找木家或者後媽家的親戚來轉移,不過因為時間緊迫隻能木建國自己上,而現在輪到木建國想找替死鬼,隻能在木家的親戚中不出五服的男子,這人沒的選,隻有木封。

不過這就用了兩次機會,木封一旦被當做了替死鬼,就不能進行第三次轉移,真的隻有等死的份。

木建國卻沒有猶豫的答應了,他想要活,為了木誌強死是一回事,而讓木封死是另外一回事情。

“我隻是有些怕。”後媽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測,“你說木封那小子萬一不是木家的人怎麽辦?當年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木建國聽後一慌,他差點撐不住這口氣倒在床上,“不可能!木封他是木家人,你以為我娘是傻的,要是那女人懷的不是木家的孩子,根本不會讓她進門。”

“碰!”這時房門突然被踢了開來,木建國與後媽像是見鬼一樣地瞪著完好無損的木封。

“把誌強放下來!”後媽瞪圓了眼睛,隻見木誌強那個小胖子被綁得結結實實的,被木封拽在了手裏,木誌強的嘴被堵住了隻能發出嗚嗚聲,看到爹媽眼淚更是嘩嘩的流了下來。

木封這是用木誌強來威脅兩人,讓他們把該說的都說了。

他轉了一下左手的刀,刀鋒很冷,居然能感到一股殺氣。這是一把殺過人的刀,現在距離木誌強的脖子隻有一個手指的距離。後媽剛想衝上去,就看到那刀子貼近了木誌強的脖子一分,她根本不敢動了。

“你這畜生,你在做什麽!這是你弟弟!”木建國在床上破口大罵起來,可是他的身體極度虛弱,根本下不了床,才罵了一句就吐了一口血。

木建國的話才說完,就看到木封在木誌強的臉上劃出了一道血絲,這可把兩人嚇壞了。木封是來真的,木建國發現木封的眼神冰冷,這完全是把他們都當做仇人了。

“如果你們再多一句廢話,我不介意幫這小胖子添些紅色。”木封的語氣冰冷,無論是誰在外麵親耳聽到自己的父親能毫不猶豫地救起一個兒子,卻更是不假思索地讓另一個兒子去死時,都不能可能不憤恨!

“你們剛才不是聊得很暢快,繼續說下去,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麽。說清楚了,我就放了這小胖子!”木封強迫自己保留著最後的理智,他剛被叫做父親的人設計去死。都說虎毒不食子,可是放在他的身上卻是應了後半句,人卻易子食!

“木建國,我要聽你親口說,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

“當然不是!”後媽先忍不住叫出來了,這時候她滿心都是木誌強,也不去問為什麽木封一點事情都沒有。看木封這樣子是豁出去了,木封能豁出去,她不能啊!要是自家兒子被傷了怎麽辦。“建國,你快說啊!木封是你哥哥的兒子,到底怎麽一回事情,你快說,你想看到誌強死嗎?”

木封聽了後媽的話,心中已經有了準備,自己果然不是木建國的兒子,還好他不是木建國的兒子。

“你是我哥哥的兒子,他在十九年前就死了。”木建國終於說出了這個埋葬了很久的秘密,這裏麵的有些事情,後媽也不知情。

“說起來木瀚彥已經死了十九年了,但是他卻一刻都沒有放過我!”木建國很不願意提起這個哥哥,“他大我十多歲,就連名字也和我完全不一樣,你明白嗎?瀚彥、建國,這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木封想起他剛才在那些牌位中看到過木瀚彥的名字,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位會是他的父親。確實,從起名風格上很大眾化的建國與瀚彥完全不一樣。而後木封就知道了為什麽,因為木瀚彥與木建國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木老爺子與原配張芷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了婚,當時大概是1920年前後,兩人之間沒有什麽愛情,結婚之後木爺爺因為時局的關係就離開家去參加了革.命活動,直到結婚十幾年後的1933年木瀚彥才出生。

木瀚彥出生後,張芷的身體就不太好,木瀚彥跟在母親身邊長大,對於常年在外的父親隻是見過幾次,等木瀚彥十歲的時候,抗日戰爭到了戰略反.攻階段,他也就更少看到自己的父親。

不過木瀚彥很識大體,他理解為了國家要犧牲小家的無奈,隻是這時張芷的身體已經熬不下去了,沒有等到抗戰勝利,張芷過世了。

張芷死後一年,木爺爺取了後來的木奶奶,兩人是一個隊伍裏的戰友,在1945年時有了木建國。

這時抗日戰爭也結束了,木家人也生活到了一起。木瀚彥此時已經十二歲,他被書香門第的張芷培養長大,與常年打仗的父親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

不過木瀚彥的性格好,他為人子孝順,為兄長照顧弟弟,雖然一家人有些隔閡,但是一直都相處融洽。

這一過就是二十年,木瀚彥後來在外工作很少回家,他結了婚,在1964年妻子懷孕了,可也是這一年木老爺子重病。木瀚彥隻能帶著妻子回家看木爺爺最後一麵,可誰想到那個夏天發生了山體滑坡,來接應木瀚彥一家的是木建國,危急關頭木瀚彥幫手推開了木建國,木建國活了下來,他自己卻被大石砸中墜崖身亡。

木老爺子聽了這消息直接斷了氣,木封的母親更是傷心欲絕,自己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沒有了父親。不知道是不是她傷心過度,居然提出了一個要求,她希望木封出生之後能養在木建國名下,直到木封長大才把這事告sù他。

這樣的要求要說古怪是有一些,不過木奶奶同意了,自己的兒子這條命是被他哥哥救回來的,照顧侄子也是應該的事情。而木奶奶也知道木封的母親經此一事元氣大傷,恐怕命不久矣,果然木封出生三年後她就過世了。

木奶奶知道當做兒子養與當做侄子養是不一樣的,雖然木建國壓根沒結婚就多了一個兒子,這看上去給他多加了一個負擔了,但是救命之恩,怎麽可以不報答。

就這樣木奶奶做主,對外人說木封的母親是木建國的老婆,還好當時她也不顯懷,草草弄了一個酒席,就把這事情敲定了。

“我根本不要木瀚彥救我!”木建國憤怒地喊著,“他活著的時候,別人都知道我有一個永遠比不過哥哥,好不容易他離開了這裏去了別的地方生活,別人都忘了有這麽一個人,我才鬆一口氣。可是他偏偏就用一條命救了我,讓我永遠要記得他的恩情,還多了一個你!

我不想養你,但我娘說那是救命之恩,我要把你當做親兒子才好。但是你越長越大,就變得和你那父親一樣可惡,學什麽都會,永遠不是普通人的樣子!把誌強死死的壓了下去,憑什麽!你說這都是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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