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截胡

漁歌

第73章 槍擊案

書名:半路截胡 作者:漁歌 字數:7046

顧笙大概是反應過來了,他嘴角清淺的笑意立馬就收了回去,成了一道波瀾不驚的直線。

顧笙從床上坐了起來,也就放開了林宴,林宴這才從顧笙的桎梏中解脫了出來,“你怎麽在我床上?”

“你睡覺蹬被子,我怕你剛出了醫院又進去了。”

林宴聽見顧笙的回答,頓時有幾分赧然。

“我怎麽了?”

“昨晚你胃病犯了,疼得厲害也不吱聲。”

顧笙轉過頭眉頭深鎖,很是不讚同的看著林宴,林宴點點頭,“哦,謝謝,又麻煩你了。”

顧笙伸手捏住林宴的兩頰,讓林宴被迫成了小噴菇。

“唔?”

顧笙麵色冷凝的說道:“生病了就該上醫院,不舒服就說,忍著有什麽用,我知道你不習慣,可是你也該試著去依靠一下你身邊的人,難道我就這麽不值得你信賴嗎?”

顧笙目光灼灼,直把林宴燙個洞出來,林宴的神色暗了下來,顧笙捏著他兩頰的手也放了下來。

可是他早就忘記了怎麽樣去依賴別人,這麽多年以來都是他一個人踽踽獨行,突然有個人說要給他依靠,林宴自問做不到。

林宴抬手扯了一下顧笙的衣角,“抱歉……不是你不值得信賴,是我……”

是我太膽小。

顧笙不喜歡看到林宴這麽低聲下氣的樣子,林宴應該在任何時候都是熠熠生輝,讓人想要追隨的模樣。

顧笙想要抱抱他,告訴他,我可以等你,多久都沒有問題,等到你願意從蚌殼裏出來,等到你願意讓我做你的依靠。

可是他知道這樣的話很有可能把林宴嚇跑,他不知道林宴為什麽這麽抵觸和人交心,但是沒有關係他有漫長的時間慢慢去解開這個謎團。

他想要的是林宴快樂,而不是因為他而煩惱。

“我餓了,我們去吃早餐吧。”

林宴以為顧笙會質問他,至少會追問兩句,但是顧笙卻突然轉移了話題這讓他有些猝不及防,他抬起頭呆愣的望著顧笙,顧笙伸手揉了揉他淩亂的黑發。

“別煩惱,我們的時間很緊張,沒有那麽多時間讓你多想。”

說完他便進了洗手間,林宴抬手摸了摸自己剛剛被顧笙揉過得黑發,嘴角忍不住上揚。

“沒大沒小。”

林宴雖然三五不時進醫院,但是他恢複能力強啊,昨晚還要死不活的,今天就生龍活虎了,拉著顧笙到處拍攝取景,顧笙最開始還擔心他身體虛弱,但是後來他看著林宴矯健的步伐,覺得自己的擔憂有點多餘。

林宴和顧笙他們倆出差的時間並不長,一周,但是要去的地方卻有點多,行程匆忙,林宴又是個工作狂,所以這一周裏他們倆總是早出晚歸,一回賓館洗了澡就困意洶湧,但是林宴卻還要整理他們一天的素材,不是所有的素材都能夠用的,顧笙經常半夜醒來林宴還在電腦前雙目如炬,手指飛揚。

“抱歉,吵醒你了嗎?”

林宴看見顧笙從床上爬了起來以為是自己打字的聲音太大了,顧笙搖搖頭,“沒有,我上個廁所。”

“嗯,快結束了。”

顧笙從廁所裏出來燒了壺水,放在林宴桌子上,林宴頭也不回的說了句“謝謝。”

顧笙也不多說什麽,上了床繼續睡覺,林宴喝著那杯溫水,夜涼如水,他卻覺得從指尖暖到了心底。

要回程的那天,林宴接到了周學鋒的電話,問他最近一直找不到人,去哪兒了。

“我出差呢。”

“我說怎麽找不到人呢,最近被我爸關了起來,這才被放出來找你了,結果你卻不在。”

林宴一聽,挑了挑眉,“你又做什麽事兒惹你爸不高興了?”

周學鋒一聽就不樂意了,“什麽叫我又惹事了?我沒有,這次是他的錯。”

說來這件事還和林宴有關,就是孟禹那件事,孟總因為孟禹的事兒找上了周學鋒他爸。

這件事林宴沒有管,因為周學鋒說他能處理,林宴那段時間還在住院就算是想插手也沒有辦法,隻得交給周學鋒去處理,如果是別人周學鋒處理倒是問題不大,偏偏對方和他爸的公司有利益上的往來。

所以孟總一找上周學鋒他爸,周學鋒就沒了辦法。

偏生周學鋒他爸還對周學鋒下了死命令,讓他不準參和這事兒,周學鋒那暴脾氣怎麽可能聽他爸的話,越是讓他別管他就非要管定了,於是結果就是他被他爸給關起來了。

案子昨天才判下來,不過惡人自有老天收,他被他爸關著沒法兒去幹預這事兒,但是孟禹的判決還是不輕,判的是無期徒刑。孟禹他爸差點沒瘋,周學鋒聽說孟總在家砸了一屋子的東西。

周學鋒把這事兒說給了林宴聽,林宴看向廣場上正在跳舞的人們,風琴聲還有小號聲,孩子們和大人們一張張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嗯,我知道了,不和你說了,我一會兒要去機場了。”

林宴剛掛了電話,變故就在這麽一瞬間發生了,他和顧笙正在一家餐館裏吃飯,準備吃完飯之後就去機場,他們是今天的機票回國。

然而外麵的歡聲笑語瞬時間變成了煉獄,林宴眼睜睜看著一個穿紅裙子的小姑娘跑過來了撿滾過來的皮球,剛一抬起頭她就被一顆子彈擊穿了頭部,透過飯店的玻璃窗,林宴清楚的看見了那個小姑娘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鮮血瞬間染滿了她整張幹淨純真的小臉。

“啊——”

瞬時間尖叫聲連連,林宴還沒有反應過來顧笙就突然拉起他往裏麵跑,剛剛他們倆呆的地方,玻璃炸裂,瞬間落了一地的碎片。

林宴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倒黴,早年喪母,無依無靠,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每天都為了活下來而不斷的打工掙錢,他不敢生病,不敢鬆懈,他怕稍有差池,他便沒了活命的機會。

坎坎坷坷,這麽多年好歹過來了,就在他以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的時候,他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回程的那天在故土的另一端遭遇槍擊案。

林宴的手突然被抓緊了,那是顧笙的手,有些微涼,林宴能從顧笙的手心感覺到汗漬,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突然一道黑影倒了下來,林宴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該動起來,可是外麵到處都是不長眼的子彈他根本找不到方向逃跑。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他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抱住,然後他聽見了顧笙沉悶的聲音。

他一定很痛,林宴看著自己上方用脊背替他擋下倒塌下來的桌子的顧笙。

顧笙的額頭上全是汗水,但是他沒有害怕,沒有驚慌,而是專注的看著林宴,伸出有些髒的手指擦了擦林宴臉上的眼淚。

“別怕。”

隻有兩個字,但是林宴卻出奇的鎮定了下來,他冰涼麻木的手指漸漸有了溫度,胃部幾欲作嘔的反應也停歇了下來,這一刻林宴聽不見外麵聲嘶力竭的尖叫聲,也聽不見那些可怕的槍響。

林宴的眼睛裏隻有顧笙,隻有他蒼白的臉,額頭上不斷往下滴落,砸在他臉上冰冷的汗水。

“我不怕。”

他張了張嘴,無聲的告訴顧笙,顧笙揚了揚嘴角,眼睛裏的溫柔和憐惜瞬間讓林宴明白了過來,那無法掩飾的深情在這場隨時可能奪取他們生命的槍擊案中再也掩藏不住,徹底攤開在林宴的麵前。

林宴的心頭一陣酸楚,百般情緒湧上心頭,眼淚不斷的往下滴落,為什麽哭?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這一刻即便是哭泣著,視線也不肯從顧笙的臉上移開。

顧笙低下頭用他幹燥的唇輕輕地親吻了一下林宴眼睛上的淚珠。

這個吻很輕,也很克製,他甚至沒有因為很有可能下一刻他們就生離死別而親吻林宴的嘴唇。

顧笙的嘴唇因為疼痛而發白,林宴哽咽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顧笙,這個人是因為自己才承受著這份痛苦的,林宴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楚的意識到顧笙對他用情至深。

“啊!”

一聲短促的尖叫聲響起,距離林宴他們倆很近,隨即林宴就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死不瞑目的倒在他們倆身邊。

那雙眼睛正好與林宴四目相對,曾經深埋在心裏的記憶再一次洶湧翻滾,林宴渾身都在顫抖,他的眼睛放大,瞳孔縮小,上牙齒緊緊的咬住下唇,下嘴唇很快就被他咬出了血,林宴似乎身處在巨大的痛苦與恐懼中。

他的身子開始痙攣,呼吸困難,顧笙強硬的掰開林宴的唇,不讓他再繼續折磨自己的下唇。

“林宴,林宴……”

外麵太雜亂了,顧笙也不敢太大聲,怕引來了恐怖分子,可是林宴這副模樣讓他很是害怕,他隻能緊緊的抱住林宴的身體,親吻他的臉頰和耳垂。

而林宴依舊沉浸在陳年舊夢裏,像是一片泥潭,他的身體在不斷的被往下拉扯。

“媽媽,我回來了……”

“我今天語文考了第一名,老師還誇獎我了……”

回答林宴的隻有空蕩蕩的屋子,還有幽魂似的女人呆滯而木訥的眼神,那是一潭死水,宛如行屍走肉一般,不屬於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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