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個時候。
“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我，我沒有！”
嘩啦啦啦......
零錢散了一地。
“沒想到啊！”
“不是的！”
“啪！”
“那可是老子的棺材本！”
給你上大學的棺材本啊！
可是，可是......
我這種不祥的人，我這種，掃把星，還要上什麽大學？
這錢，這錢......
你一直在喝酒，咳嗽的越來越厲害，我知道你一直在攢錢，可是，可是......
我隻是想，隻是想，給你買點藥......
十八歲的少年抱著懷裏的藥喘著粗氣跑了回來，卻沒能看見那個渾身酒氣的男人。
桌子上，一張紙條靜靜的躺著。
“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沒有......我這個兒子麽......
“想起來了？”
醫生的聲音裏透著冷漠。
想起來了。
都想起來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大家總是對我這樣殘忍？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我真的會殺人的！”
“我有殺人之前預告的習慣！”
“你們死定了！”
你們知道嗎，我是真的會殺人的！殺掉所有所有的人！！你們知道嗎！！
我殺死過我媽媽了！！我親手殺死過她了！
不，不對，我殺了兩個！！我，都是因為我！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不應該存在的......
我，是掃把星啊。
......
很久，很久，沒有聲音了。
那個醫生是已經走了麽？
劉一刀睜開了眼。
右手被銀光閃爍的手銬扣在了床腿上，左手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清理幹淨了。
不疼，也不麻。
手裏多了兩樣東西。
冰冰涼涼的，是一把鑰匙。
溫溫熱熱的，是刀柄，一把匕首的刀柄。
這是，讓自己做選擇麽？
那麽......
劉一刀提起了手。
......
“嘶――這個肚子疼的真是！夠夠的！”
穿著警服的漢子捂著肚子從醫院的廁所裏拐了出來，急匆匆的往一間單獨的病房跑。
“哐！”
診室的門被撞開，穿著警服的漢子瞪大著雙眼看著裏麵的情形，長大了嘴巴，“醫生！醫生！救人！！！！”
......
“張醫生！剛剛進手術室那個學生，就是胸口被捅了一刀那個，發生了DIC！”
“讓夏斌那小子忙去吧。”
“發生了DIC，一般來說就......”
“領導不是發話了麽，血漿管夠，搶救著吧，辛苦同誌們了。”
......
“張醫生！之前一直昏迷著的那些病人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哪些？”
“就是從小吃街那邊送來的，一進來就渾身抽搐的那些病人。”
“知道了，我等會去看。”
......
“張醫生！剛剛那個，剛剛那個學生，自殺了！”
“......”
真是的，該說你善良，還是該說你懦夫？
也不知道上麵為什麽會看中你這種人。
張醫生沒有回頭，隻是掏出了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一本破舊的練習冊，書頁有些泛黃，還有水漬侵襲的痕跡。
上麵有歪歪扭扭的字跡，兩種。
【願你有好運氣】
“如果沒有，願你在不幸之中學會慈悲。”
【願你被很多人愛】
“如果沒有，願你在寂寞中學會寬容。”
最後的最後，一行淡淡的，幾乎辨認不出來的筆跡：
願你，慢慢長大......
“真是可惜了。”
張醫生自言自語的喃喃著，手指轉動，點了“刪除”。
人們，似乎總是在不斷的誤解當中，越走越遠了呢。
“剛剛你說，昏迷了一個月的病人醒了？”
張醫生叫住了前麵的小護士。
“對！醒了！但是......”小護士抱著一疊病例，欲言又止。
“但是什麽？”
“他們好像，傷到腦子了，但是又好像沒有......我，我也不太清楚，張醫生您趕緊去看看吧！他們嚷嚷著要找您好久了！”
“嗯，我知道了。”
張醫生擺動著的白大褂漸漸遠去。
“今天晚上怎麽這麽多事啊！”
“對啊，又是捅人又是自殺的，看樣子一直到早上都要加班了。”
“該不會是今天沒有拜夜班之神吧？”
“唉，都別想了，幹活吧！”
......
入夜，高層公寓裏終於安靜了下來。
可是又有多少人在那扇門後麵糾結，徘徊？
今天發生的事情注定需要很久才能夠平息。
“楊天，你今天怎麽了？怎麽一直蔫蔫的？”
小胖子整個身子攀在了楊天床旁的梯子上，看著仰麵躺在床上直愣愣望著蒼天的楊天。
“胖子啊。”
“啊？”
“你說，要是有一個人，你一直覺得他是壞的，他也一直表現的很壞，可是當你傷了他自以為替天行道了之後，突然發現原來他是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惡作劇，你會怎麽樣？”
楊天扭過了頭，眼裏是化不開的糾結。
這是他思考了一個下午卻依舊沒有得出結論的東西。
他在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腦子一熱衝上去把那把馬刀奪下來，或者自己沒有使用時間減速的技能從而失敗了，讓馬刀留在劉一刀手上，那麽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如果那樣的話，如果那把沒有威脅性的馬刀沒有被奪下的話，那麽劉一刀會不會就不用拿出匕首，也就不會傷人了？
又或者，自己當時如果能稍微注意一下，看到那沒有開的刃，那麽自己會不會就能夠提前意識到些什麽，然後事情會不會就會有點不一樣？
如果......
如果。
“你還在糾結那件事啊？”
小胖子撇了撇嘴，“你都想了一個下午加晚上了，至不至於啊！”
“別傻了，你已經做到最好了！在那種情況下毅然決然的挺身而出，還能把刀子奪下來，你已經是個英雄了！”
“那個時候你可不知道那刀不會傷人啊！”
對啊，那個時候不知道刀不會傷人，可是，可是，如果……
“你是想著如果你能早點發現就會有什麽不一樣？”
“不會的，再來一次，你敢去賭拿把刀沒有開刃麽？！”
楊天愣住了。
他……不敢…
他還是會撲上去。
這不過是……趨於本心的……本能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