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幸

世有沉書

第64章,陛下,我回來了

書名:帝王幸 作者:世有沉書 字數:5452

白孤月欺上瞞下,陰知不可而為之,欲置鳳帝於死地,於公於私,都是鑄成了大錯。

慕容熄是無間城的城主,他自然知道無間城的人骨頭都硬,打殺的手段沒什麽用,但讓人難受何止這一種法子。

所以他動用厲刑,懲罰了墨無常,就在白孤月麵前。

“住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別動他……”

素有“白無常”之稱的青年男子看著眼前不遠處嘴角溢血咬牙受刑的男人,額上青筋爆起卻被人壓製著掙脫不得。

白孤月紅著眼睛咬牙低吼道:“住手……都他大爺的給我住手!”

“急什麽,你安靜一點兒,他很快就挨過去了。”陰暗潮濕的地下刑房裏,慕容熄背對光亮坐在一把寬椅上,一身黑衣仿佛與黑暗融為了一體,半隱在陰影裏的臉讓人看不清他麵上表情。

“一人做事一人當……傷了那人,若是朝廷追究,你當得起嗎?”慕容熄微垂首把玩著手上扳指,抬眸涼聲問道。

“城主,就算是我有過,可木頭沒有錯。”白孤月死死盯著吐出一口血的墨無常,狠聲問道:“您瘋了麽,為了那個昏君,值得嗎?值得您這樣對自己生死相隨的兄弟!”

“值不值得,還用不著你來替我做決定!”慕容熄猛然抬手一拍,指間碧玉扳指與座椅扶手咚然相撞,頓時玉碎化為齏粉。

“你以為她是昏君,便該殺,殺了之後呢?你來做皇帝?你來穩江山?你來定朝局?”慕容熄怒不可遏的連聲喝問,直將白孤月問得當場懵在原地。

“我……”昏君不殺,難道留著過節?

慕容熄發泄了一通,也稍稍平靜下來,撐手扶額說道:“你以為她是什麽花瓶擺設,但如果她都是花瓶,那你就是空中一粒塵……你又怎麽會知道,她那個位置有多不容易。”

白孤月忿忿別過頭去,“城主就是被那昏君迷了眼,才會如此不辨親疏!”

“昏君,昏君……張口閉口就是昏君,不在其位不謀其職,你既不了解裏麵過深的東西,也不能熱血上頭就衝動行事,至少要過一遍腦子。”

“孤月受教。那城主,現在,能放開黑木頭了嗎?”

“有始有終,罰完再說。”

白孤月雖未受刑,但看墨無常代他受過已是折磨,接著又被責令關一月的禁閉,至此,慕容熄也算是能對宮裏拿出個交代。

他在查尋雇凶殺人的幕後黑手時,順手還讓人查了下陸蘊為何失約。

女君既是去赴陸蘊的約,依著陸蘊對女君的心思,會失約實在是個可疑至極的點。

還真別說,這不查不要緊,一查就順藤摸出了一個大瓜。

罷官黜位,誅九族的那種。

***

鳳榻之上,層疊紗帳之下,眉眼如畫的女君靠在容貌俊美的王君懷裏,遠遠看去,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陸蘊低頭看著懷裏的女子,隻覺得心都化成了一灘春水。她睡著時這樣安心靠在他身上,好像毫無保留地依賴著他一般……若是像這樣真切擁有過,怎麽可能會有人不貪心?

他可以陪她一起死,但隻要活著,該爭的他不會讓。

因為病入膏肓傷重難治的鳳帝不能見風,故此儲君冊立大典的錦色是以帷帽遮麵的形象示人,由王君陸蘊陪侍參禮。

另有昌平王蕭敬河與兩位元老重臣——文臣陸老太傅、武將齊老將軍坐鎮,故百官皆表麵安靜如雞,未有異議。

何況最該有異議的瀾王蕭統,裕王蕭碩都穩穩當當站在那裏,他們這些為人臣子的,就更沒理由有什麽異議了。

金鑾殿外,大典之上,身量瘦高的九歲少年一身太子袞服,黑色華服大氣莊嚴,長袖與衣擺皆以金線織綴,盡顯奢華。

蕭濘自數千層的台階下拾級而上,一步一步走過分列兩旁的文武百官,走到萬人之上。

伴隨著一聲“南昌宣淳皇帝,冊封國儲大典啟始”,冊封大典便正式開始了。

掌印大監開始宣讀詔書,梁王殿下蕭濘跪地受封,聆聽聖旨。

“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禦寰區,必建立元儲,以綿宗社。朕嗣寧鴻業,仰惟祖宗昭垂,付托至重。

梁王蕭濘,天資粹美,生知仁孝,聰慧有德,堪承重任。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

於延慶二年八月三日,授蕭濘以冊寶,立為皇太弟。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係四海之心。”

按照正常順序下來,詔書宣讀完畢後,就該輪到儲君跪謝皇恩,接受太子印璽和皇太子冊封文書。

隻是今日注定不平凡。

詔書剛剛宣讀完,隻聞幾百丈之外的宮門處竟傳來陣陣廝殺聲,金鑾大殿外頓時炸開一片騷亂。

“怎麽回事?”

“發生了什麽?”

“這是何人作亂啊……”

百官紛紛混作一團互相詢問,真真假假好不熱鬧。

“阿姐?”蕭濘站在原地,茫然地看向禦座上帷帽遮麵的鳳帝。隻見她微一抬手,侍立在側的陳安便喊道:“大典將成,諸位肅靜。”

於是就在兵戈激烈相撞聲,無數呐喊廝殺聲中,印璽和文書仍然如常交到了儲君手上。

“臣弟謝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蕭濘手捧印璽與文書高舉過頭頂,竭力克製著心中的恐慌,伏地叩拜穩聲謝恩。

“到朕身邊來。”此時帷帽之中,終於傳出一道清淡卻有力的聲音。

而在內宮宮門被破開的一瞬間,昌平王立刻揚聲高喝道:“護駕!保護陛下!”

親衛軍像是早有準備一樣,頓時一擁而上,將鳳帝與儲君護得嚴嚴實實。

張和光站在百官之中,原本淡定的麵色慢慢浮現上幾分猶疑。

蕭瑾朝反應何以如此淡定?難道是……病重得連動都不能動了?

他隔著人群,遙遙望了一眼瀾王,後者微不可察朝他點了下頭,他於是又重新放下心來。

大典開始時他就讓人假扮鳳帝近衛,傳了消息給昌平王的兩個兒子蕭元景和蕭元朗,說冊封大典有刺客混入,想請他們兩兄弟前來護駕。

他二人負責京營防衛,手下有神機營的步兵。兩兄弟也是真的沒頭腦,竟真的帶著守衛闖進皇宮來。

不過,甚合他意。

高高的階下,金戈碰撞聲越逼越近,四周宮牆上不知何時悄然冒出一圈弓箭手。

張和光掃了眼宮牆上那些弓箭手的打扮,更加心定了幾分。做戲做全套,他開口高聲呼喝道:“救駕!趕快救駕!”

錦色隔著一層帷帽看他不遺餘力地做戲,若不是早知內情,怕也要被他蒙騙了去。

忽然,她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進視線裏,萬人亂戰,槍林箭雨中,一襲黑衣的男子如入無人之境,桃花眸熠熠生光,直直對上她。

她看見他的口型:陛下,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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