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幸

世有沉書

第20章,臣知錯了

書名:帝王幸 作者:世有沉書 字數:4670

歲寧宮

“殿下,陛下……陛下來了。”如畫神色不安地向秦桑梓稟告道。

她是跟著秦桑梓從北盛來的,因此一直是稱呼他為殿下。

“來便來了,慌什麽!”秦桑梓最是看不慣她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冷聲斥責道。

如畫憂心忡忡道:“可是殿下,那臨風殿的春夏已被貶去浣衣局,十有八九是事情已經敗露了啊。”

“那又如何?敢做便敢當……隻是可惜她的命竟然這樣硬……”秦桑梓恨恨道,一張極美的麵孔上滿是仇怨,眼角眉梢都透著陰毒。

“你就這麽恨朕?”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隻見女君緩步踏入了殿內,一同來的還有身後的陸蘊。

“這樣毫不掩飾對朕的殺意……你是的真不怕死,還是以為朕不會動你?”錦色身體都還沒好利索,陳安在一旁讓她搭著自己的手臂。

“我從不這麽覺得。”秦桑梓承認得痛快,絲毫不給自己留後路:“隻是恨之深,藏也藏不住。如今你既然知道了,要殺要剮便給個痛快。”

錦色低聲笑道:“不愧是北盛皇族,骨子裏的硬氣似乎與生俱來。但朕還是想問一句,朕自問待你不薄,何故深恨至此?”

隻是他在蕭瑾朝那裏可謂受盡寵愛,要什麽有什麽,待遇與曾經的駱流宣不相上下。怎麽就能有這麽大的惡意呢?

錦色多少替前身有些不值,她說道:“別人愛你,你不接受也就罷了,既然接受了,就該善待人家。萬不應該因著別人的愛,就降低了人家的身份。普通人尚是如此,何況一國之君?”

秦桑梓卻並未動容,隻是滿眼厭惡道:“你為君不仁,唯我獨尊,如此暴君之愛,隻會平白叫人惡心!”

錦色覺出和他已經說不通,蕭瑾朝再殘暴,可待他卻極好,但這人滿心恨意,顯然已被仇恨蒙蔽。

陸蘊倒比錦色更聽不得這些話,他求而不得的旁人卻棄之如敝履,讓他心裏怎麽能舒服?他輕聲斥道:“秦貴君,你既受陛下恩寵,便不該辜負聖心,更遑論殘害聖體。”

秦桑梓冷笑一聲,用與絕美麵容毫不相符的陰冷目光看著女君道:“你問我為什麽恨你……我本貴為王,卻淪落至此,我身為男子,卻要像姬妾一樣屈居後宮,我的母妃至死,都沒能等到我回去看一眼,你說我恨不恨你?”

錦色微怔,原來還有許多事情,她並不知曉。她心裏替他惋惜,卻還是要與他說陰白:“可是這些,跟朕又有什麽關係呢?並非朕指名點姓要你來南昌和親的,你母妃之死,非朕所為,朕也並不知情。”

秦桑梓聞言,隻覺得猶如一潑冷水兜頭而下。自母妃逝後,他一直恨意滿滿地活在這南昌深宮裏,卻竟然不知不覺恨錯了人嗎?

他美麗卻陰狠的眸中摻雜進了些許動搖之色,喃喃道:“可是,可是……你不死,我便永遠回不了家。”

“……家?你是這麽認為的?”錦色不無諷刺地問道:“怎麽到這裏來的……你自己不清楚嗎?無一人真心以待的地方竟然也能被稱之為家?”

由人及己,她不由得輕聲歎息道:“原來你和朕,不過是一樣的可憐之人……但不同的是,你比朕更可悲可笑。”

秦桑梓心神恍惚,扶住桌子才堪堪站穩,失魂落魄般念道:“你胡說,胡說……母妃愛我,可是……她卻已經死了……”

無一人真心以待,一樣的可憐之人。

陸蘊聽出她的話裏之意,心疼之餘又有些被刺痛,忍不住喚道:“陛下……”

錦色注意到他眉眼間的落寞神色,伸出手握住他,溫聲安撫道:“朕知卿一片真心,唯就事論事耳。”

秦桑梓盯著二人交握的手,心裏隻覺得荒唐可笑至極,卻又夾雜著一絲不為人知的嫉恨。

怎麽他陸蘊就這麽好命?得寵於轉性之後的女帝,不必虛與委蛇,不必以色侍人,在外是風頭無兩的近臣,在內是琴瑟和鳴的王君,父母親人健在,功名利祿加身……

秦桑梓忽然狀若瘋癲般地笑起來,笑得幾乎直不起腰,笑著笑著眼角便流下淚來。人啊,就是這樣,雲泥之別。

如畫心知主仆二人或許在劫難逃,在一旁低泣道:“殿下……”

陸蘊縱然哀其不幸,卻更看不過他不陰事理,“當權的是秦之淵,即便你回去又能怎麽樣?他容不下你的。秦皇弑父殺兄上位,你若非在此處,此刻還不知身處何方。”

錦色卻早已打定主意,她經不起這人再折騰。“你可以回去,朕會放你自由。待千秋節秦皇來京之時,你跟隨北盛使團回去便是。”

錦色眼下身虛體弱,站得時間稍長一點就覺得有些頭暈,因此不欲再多說,轉身就要離開。

秦桑梓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惶然呆愣片刻,又連忙直起上半身膝行至女君腳下,他像是聽進去了陸蘊的話,神色隱忍地拽住女君鳳袍,哀聲道:“臣知錯了,陛下……臣知錯了,求陛下垂憐。”

錦色卻不為所動,淡聲說道:“你若真有骨氣,就別在這個時候服軟。另外,歲寧宮你也不必再住下去,暫時搬去宮外別院吧。”

“主子之過,奴才代受。”陳安居高臨下看了眼模樣頗為狼狽的秦桑梓,手中拂塵一揚指向宮女如畫,厲聲吩咐道:“來人!把這意欲弑君的婢子拉下去,杖斃!”

秦桑梓眼神空洞地看著殿門半晌,又伏地輕笑起來,指甲狠狠扣進地麵。

“蕭瑾朝,你會後悔的。我今日失去的,有朝一日,定會全部重新討回來。”

秦貴君一朝失寵,宮裏出了這樣的事,不出半日便人盡皆知。

慕容熄看見女君腕上纏著的沉香手串,鬱結多時的心情這才稍稍放晴。

錦色見他隻盯著那手串卻不說話,頗為不自在地開口道:“朕聽聞這沉香手串是要靠戴的,戴上之後體溫才會把它的香味更多催發出來。”

慕容熄氣性未消,聞言忍不住刺了一句:“陛下就不怕臣在這手串上做什麽手腳?”

“沉香氣味典雅清淨,既能提神醒腦,又有靜心定神之用,更有暢通氣脈、通關開竅之效。”錦色不跟他硬磕,而是一派通達地說道:“卿一片好意,朕心裏清楚,斷不會是非不分。”

慕容熄臉色卻並未見和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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