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幸

世有沉書

第4章,罰三杯

書名:帝王幸 作者:世有沉書 字數:4947

錦色甫一踏入禦書房,就看見禦案前一位身著素白衣裳的男子端坐案前,正執筆微低著頭在批示奏折。

她正想著要看清模樣時,那人就抬起頭來,容色溫潤如玉卻難掩疏離。

陸蘊微微一笑,道:“陛下今日有雅興?”

錦色眉梢微挑,嗯,這話說的沒毛病。批折子原本可不就是皇帝的本職工作麽,結果前身近兩年多不來一次,最後生生變成了偶有興致的到此一遊。

“陸卿辛苦了。”錦色先是禮節性地客套了一句,然後示意身後的陳安上前,道:“折子朕讓人拿回來了,你看著辦就好。”

陸蘊暫放下手中朱筆,問:“定軍王一事……陛下以為如何?”

錦色揮退內侍,落座旁側玉榻,低聲笑道:“不如何。這不是還沒反麽,等真反了再說。你就批,嗯……勿做杞人憂天之想,皇城破了再議。”

陸蘊微微挑眉,看向淡金鳳袍眉眼昳麗的女君,問道:“當真?”

錦色:“朕是天子,金口玉言。”

陸蘊微微蹙眉,又很快舒展開來。如此,也未必不可。

他又看向一向性情暴戾的女君,不由想到,從前她似乎很少笑,今日好像哪裏有些不同。

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

“陳安,你先前說過國師回來了?”錦色手指在腿上輕扣,忽然出聲問道。

“……正是。”陳安回道。

“那……傳令安排一場晚宴吧,算是給國師接風洗塵……對了,別忘了知會眾位郎君一聲。”她該見見這宮裏,臥虎藏龍的到底都有些什麽人。

陸蘊聞言麵上沒有絲毫變化,女君喜好美人,卻獨愛國師,這是舉朝上下眾所周知的事情。

因著毒性作祟,錦色有些頭疼,很快便離開了禦書房。

陸蘊卻遲遲不能靜下心來,隻因錦色臨走前說的那句話——“有時間還是多探探宰相的口風……畢竟朕以為如何不算數,宰相以為如何才算數……”

若不是有定軍王在邊疆鎮著,南昌如今姓不姓“蕭”還未可知。數人一同彈劾他謀反,且不論謀反的人到底是誰,可以確定的是必有人存有謀反之心。

不是定軍王蕭百川,就是……彈劾他的幕後之人。

而這個人……

晚宴在禦花園舉行,錦色坐在主位上,輕搖杯中酒,眼見著諸君陸續入場。

帝王為女身,後宮則為男君,品級位階就相應地分為帝君,聖君,王君,昭君,貴君,良君,禦君,侍君和位分最低的官公子。

而宮裏這幾位,都是貴君及其以上的位分。至於帝君之位,也就是後宮主君,卻還空置。

除了錦色見過的秦桑梓、江晚楓和陸蘊,其餘的幾位分別是無間城主慕容熄、遮月山莊少主溫靖恭、西煌狼王狄宸厲。

其中慕容熄和陸蘊可謂是兩種極端,大概就是……謙謙君子和花花公子的區別。

慕容熄其人性情張揚而風姿卓越,陸蘊其人溫潤如玉而端莊雅致。此二人,一種是鋒芒畢露的美,一種是仙氣內斂的韻味。

錦色把諸君都過了遍眼,然後在心裏默默評價了一下諸位大佬,有錢的有錢有勢的有勢有權的有權有顏的有顏。

若是前身還活著,少不得要說一句好福氣。

嘖……這要命的好福氣。

錦色在自斟自飲了數杯進貢葡萄酒後,方才見姍姍來遲的宴會主人公。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白袍輕紗,發帶飄揚的國師,心道:這是不是就叫做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前身心心念念此人,對他人殘暴不仁卻唯獨對此人予給予求,恨不能捧在手心裏——哪怕熱臉隻換來人家的冷眼。

結果呢……瞧瞧,我們的國師大人有多不把一國之君放在眼裏?

眼皮都不抬,拱手施一禮後徑直入座,全程麵無表情冷若冰霜。

慕容熄毫無正形地坐在位置上,喝著杯中美酒,饒有興趣地看著首座上女君的一舉一動。

他探身湊到旁邊的人案前,低聲對端坐如鬆的溫靖恭玩笑道:“咱們陛下今日眉眼好生溫柔,實在難得嗬。不過也是……國師大人回來了麽……”

帝君的位子,隻要這人點頭,可都是信手拈來呢。

青梅竹馬的淵源,苦求未果的執念,這就是女帝蕭瑾朝對南昌國師駱流宣的全部情分。

但是,過往種種,從今日起,通通將煙消雲散。

錦色屈指輕敲桌麵,驀然出聲問道:“既然是赴禦宴,遲至當如何?”

女君沒有提及名字,在場眾人卻齊齊看向麵色清冷如雪的國師大人。

依照慣例,最得聖寵的秦桑梓被安排坐在女帝的旁邊。此時秦桑梓飲酒的動作也不由得一頓,目光之中暗露疑惑。

這昏君瘋了不成,不是說心上人嗎?怎麽,難道已經喪心病狂道連心上人都要咬了嗎?

錦色無視眾人目光打量,淡聲說道:“自罰三杯吧。”

“臣遵旨。”駱流宣保持著高冷麵癱臉,一言不發連灌下三杯酒。

陸蘊不動聲色,掩袖喝酒時卻嘴角微勾。看來……這宮裏快要變天了呢。

世人眼中國師溫潤柔和,一笑若春風,又善體恤民情撫恤人心,故此頗得人心。

唯獨因女帝步步相逼,對其不假辭色,少有好臉。

不過好在錦色也不關心他如何,她百無聊賴地看著場上歌舞,撐著頭幾乎昏昏欲睡。

宮裏這些人湊在一起,各懷心思,互相防備,氣氛實在不怎麽好搞,一個個沉默得像參加葬禮一樣。

她隨口起了個話題,問:“國師巡遊四方,可有何逸聞趣事和諸君共享?”

駱流宣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大有種‘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之意。他冷聲道:“並無何怪談奇聞,都是些尋常之事。州縣官員腐敗,百姓民生艱難,邊地軍備鬆弛,疆民屢受異族騷擾。”

除了管弦絲竹,場上鴉雀無聲。這還不是最高潮,最高潮是慕容熄直接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錦色也笑了起來,然後斂容淡聲道:“再罰三杯。”

駱流宣麵有怒意地看向她,“陛下這般遮目閉耳,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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