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鑒寶師

西方不敗

96.096 相見

書名:獨家鑒寶師 作者:西方不敗 字數:10869

在這之後,麻煩還遠遠未結束。

救生艇靠岸之後,沈悅回頭看到湖麵上最後一束火光也熄滅了。一qiē又重新歸於黑暗。

上到了堤壩上,她看見幾個抱著孩子的農村婦女站在大岸的另一邊。看到她上來了,又紛紛竊竊私語。畢竟在中國人口密集這麽的地方,什麽動靜都很容易被發現。其中一個年輕的女人走了過來,腳步很慢停在她十幾米遠的地方。

“小姐,你是哪個人?”女人又望了一眼沉船的位置:“船上逃出來的,那船咋著火了?”

她一點力氣都沒有,隻是勉強撐住理智:“我是……我隻是路過而已。”剛說完,遠處響起警笛聲,幾輛救護車和警車都過來了。

按理有人報警是好事,警察起碼可以保證人身安全,但是現在她誰也不相信。

懷揣著兩件無價之寶――《蘭亭集序》和武則天除罪金簡,她,誰也不想相信――萬一東西被搜羅去了,其餘的人又死了,盜掘古董一案再牽扯得深一點,到時候多少張嘴都說不清。當囚徒的經曆教會了她隨時隨地保持警惕,留足餘地。

最好的餘地是不要把主動權交給任何人,包括所謂的正義。

女人還在問她:“還有人逃出來嗎?怎麽就看到你一個人上岸來?”

她勉強微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小姐……你能借個手機給我嗎?我家是南昌的,我想給父母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女人借給了她手機,她想了想,撥通了一個號碼――杜以澤的。暌違一年多的老號碼……哦不,接近兩年的老號碼……電話通了。那邊傳來一個冰冷且沙啞的聲音:“喂?”她聽得出來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語氣也放緩了些――

“小澤。”她說:“我現在在都昌縣多寶鄉老爺廟……”沉默,隻是片刻之後話筒那邊急促地反問道:“姐姐?!你怎麽逃出來的?!現在在哪裏?!”

“小澤我……”

“手機有沒有定位?發過來給我。”

“不用那麽麻煩。”她看了一眼趕過來的警察:“警察局裏見。”剛掛了電話,一輛警車就開了過來。她轉頭就想走,但是打著探照燈光的警察走了下車,其中一個小警察過來攔住了她:“這位小姐,請你等一等。”

“什麽事?”她緊了緊黑色的披風。

小警察掃了一眼水壩下的橡皮艇:“你剛才在湖裏劃船?”

“你們怎麽知道的?”

“哦,那邊的群眾說的。小姐,你不用緊張,我們隻是了解一下情況。”小警察掏出了筆錄:“你叫什麽名字?年齡?籍貫?身份證有沒有隨身攜帶?”

“林悅,25歲。籍貫沈陽,身份證沒帶。”

“剛才我們水上公安局接到舉報,湖麵上有船隻著火。你看到了沒有?”

“看到了。”她心知瞞不過去的:“當時我在湖裏劃船。”

於是這群警察把她帶到了公安局去,協警倒了一杯熱水,她喝了一口方才恢fù了一點力氣。然而燈光下她狼bèi的模樣也被這群警察看在了眼裏――穿著男人的衣衫,頭發散亂,褲腿上都是泥濘……說是心中沒鬼鬼才信。

於是一個人問道:“林小姐,大晚上的你一個單身女性為什麽要在湖裏劃船?”

“我也說不清楚……我隻是被一個朋友委托過來上船拿東西,但是船剛到湖中央就看到大船起火了……你們等一等,待會兒我朋友就過來了。你們可以問他情況。”她決定拖延時間。幸好這群小警察信了她的話,並沒再問下去。

但是――“局長,我們查到了資料。”一個小警察走了過來:“沈陽人林悅,於前年在倫敦失蹤。至今已失蹤了一年零六個月。”

末尾加了一句:“涉及到跨國殺人案和倫敦沉屍案。”

氣氛一下子嚴sù了起來。有人問她:“林小姐,這是怎麽回事?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我的家人很快就要來了,他們會給你解釋的。”她暫時不想暴露身份。

然而這話很沒說服力,更多的警察走了進來,其中還有人持有武器。協警對她說道:“林小姐,剛才我們查到了今晚在鄱陽湖上失蹤了一艘日本的貨船,而昨天南昌市那邊抓獲了一批越境盜竊非法武裝集團……請你解釋一下,你和他們有沒有關係?”

“沒關係。”她回答的很幹脆:“南昌市怎麽了?什麽非法武裝集團?”

“一夥持有槍.支的暴徒,與警方發生了激烈交火。”

她頓時心就提了起來:“啊?!那,那歹徒有沒有全部落網?”

“沒有,漏了一兩個……”協警的話題又轉到她的身上:“林小姐,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你的檔案上並沒有任何汙點,我們相信你的證詞。”

她能說什麽呢?隻能道:“我想等我朋友來了再說。”

“林小姐,介於案情重dà,到時候你和你朋友可能要分別口供。希望你不要拖延時間。”老協警也不是吃素的,早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現在配合調查,對你和你的朋友來說才是最正確的選擇……還有證物也最好一並上交。”

她心裏咯噔了一聲,協警盯著她指尖的翡翠扳指看:“林小姐,這明顯不該是一個夜裏劃船的女孩子該帶的東西。”協警提醒她。

“我知道,可是……”她的額頭上直冒冷汗,該不該信任警察呢?可沒有人證,沒有物證,她身懷絕世寶物被判個盜墓怎麽辦?!

不行,還是得拖延下去:“不行,請你們諒解一下。’

“林小姐,我很抱歉。”協警站了起來,緊接著有人過來要帶她去了隔壁拘留所。她看到了手銬,而站崗的警察都是荷槍實彈的。還有人禮貌地請她上交“口袋裏所有的東西。”她不笨,知道這麽一交上去自己勢必會成為調查的重點。

但是……“林小姐,請你配合我們。”這是最後通牒了。

“我……我可以上交。”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手先摸到了翡翠扳指……這是沈家族長的信物,老實說她最不舍得這個,既然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是沈家人那麽東西會被充公的……猶豫間,協警又對她說:“事情查清楚之前我們會替你保管。”

“不用你們替她保管。”門外忽然傳來聲音――這個聲音乍一聽很陌生,但是再聽之下,她就想起來這是誰了。這個男人在過去的一年裏還杳無音信,她都快記不得他的聲音了――喂,小澤。你為什麽來的這麽晚?

我等了你很久,從懷揣希望到絕望。

現在,她等的人終於來了。一走進來,男人的高貴氣質仿佛讓整個審訊室都堂皇了起來。略微曬黑的皮膚並不搭配俊美到無可挑剔的五官,然而誰都不能否認他是個美男子。事實上杜以澤從來都是――女人拒絕不了,男人為之側目。

若不是從小床對床睡覺,她真快要認不識他――“小澤。”

杜以澤一進屋子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然而乍現的驚喜和激情卻瞬間黯淡在了她的衣服上……陌生男人的風衣,她裹得很緊。

“杜以澤先生?”協警打斷了他們的神遊。杜以澤來到她的身邊,當他伸出手的時候,她順著把手放上去,雙腿實在有點累,需要借一點力氣,於是緊緊握住了這隻手站了起來。簡簡單單對視了一會兒,她想笑卻笑不出來:“你來了。”

沒有大喜大悲,隻有雲淡風輕的一句“你來了。”不無哀怨。

“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杜以澤把她拉到了他身邊,接著和幾個協警交流了一下。

她聽到了一個很可笑謊言:杜以澤說她是他派到這附近的考察員,研究水情的。扳指是他送給她的禮物,今晚出現在湖麵上完全是個意外……這個說法實在漏洞百出,不過幸好杜家人的人脈關係網很鐵,搞定了市裏麵縣區也自然搞定了。

她鬆了一口氣,被幾個協警從拘留所帶了出來。

上車的時候,她還在發愣,看向杜以澤的表情是疑惑的――他也望著他。此時此刻彼此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對視的時候很安靜。

“你怎麽來的這麽快?”她問。

“昨天晚上我就趕到了這裏……南昌那邊雖然拔掉了小阪裕生的據點,但是他本人逃走了。我們也不知道確切的打撈位置,隻是聽蕭牧說過,你跟他說打撈的日期是四月十五日。而今天是十三日……姐姐,我還是來晚了。”

她沒怪他這個,其實她前晚才確定了沉船地點。然而這種見麵的平靜氣氛不是她想要的,老實說……有點尷尬。一年半載居然發生了那麽多事情,果然生疏了啊――能保證杜以澤還愛著沈悅,小澤還是當初的小澤?

誰都不能,所以她選擇平平淡淡打一聲招呼。像是兩個許久未見的老鄉聊家常一般地說話,試探到了對方的感情狀況,再去考慮其他。

所以她說道:“杜以澤,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

“說。”杜以澤洗耳恭聽。

她其實有點埋怨的,也特別特別內疚一件事:“孩子現在在哪裏?他安全嗎?”

“兒子在家裏……他沒事,你不用擔心。事情稍後跟你說。”

她繼續問道:“陽子呢?就是一個日本女人,她負責照看我們的孩子的……”

“陽子?是不是一個長直發的日本女人?”

“是。”

“她死了。”杜以澤告sù她。

沈悅的臉色瞬間變了:“怎麽回事?!”

“姐姐……過去的一周裏發生了很多事……我想你應該有興趣聽,犧牲的名單也很快就會送過來。”說完,他伸出手,撫摸了下她的皮膚:“一年多了,你還是老樣子。先問的永遠是別人,為什麽不問問我怎麽樣了?嗯?”

嫉妒的語氣無以複加,手指用力扭出一個紅印,仿佛一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

“你有什麽好問的?我快忘了你。”

杜以澤苦笑道:“不記得也沒關係,反正你回來了就好。”

她的眼睛有些濕潤,這份隔閡擺在麵前仿佛逾越不過去了:“我不想記得,都一年多了,我不想等了一點也不想等了。”

“怪我?”他沿著她的臉蛋邊緣摩挲,卻緊盯著她的黑色外套:“在日本過得怎麽樣?”

“還可以,馬馬虎虎。”不提日本還好,一提她終於忍不住真的委屈起來:“你在中國呢?孫爺爺身體還好嗎?你爺爺呢?”

“很好,爺爺希望我趕緊成家立業。”

“那就好。”她最後才問了他:“杜以澤,那你現在……沒事吧?”

她這麽陌生的提問方式,令人更加不爽。杜以澤冷笑了起來――

“我沒事,我非常好。你不在了我恢fù了單身,自由了許多。什麽坑蒙拐騙的事情都做了出來,我來數一數……囚禁了一個人,殺了一個人,騙了一個人,還把一個愚蠢女人的心給拐走了。罪大惡的歹徒也不是我的對手,但是我過得很好。”

她有點呆:“你做了什麽?!”但是被杜以澤鉗住了手:“車上說。”

車子開了一路,杜以澤就跟她說了一路。雖然孟家的倒台在預料之中了,但是她沒想到杜以澤是往死裏麵整孟家的人――孟老爺子中風在床,無人照應,現在隻天天半身不遂。沒人打理的孟家公司紛紛倒閉,許多債主上門來把豪宅一搶而空,連天花板都差點拆了。但是杜以澤沒有給予孟家最後一擊,仍舊留著孟大小姐的命。

這可不是仁慈,他隻是為了讓最後的瘋狂和毀miè一起到達。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杜以澤居然找到了萬世軒並且囚禁了起來。

“每天給他一點吃的,讓他看那些古董……老實說這種賺錢的辦法比雇傭一百個鑒定師有用。”

然而她惡心這種行為,主要是因為自己也被這樣虐待過:“杜以澤,你瘋了。怎麽不幹脆一刀捅死他算了?留著一個把柄讓人抓嗎?”

“是,我是瘋了。”停車,他牽著她的手走進了一棟別墅當中去。迎出來的人是徐楠,她打了個招呼,徐楠就像見了鬼一樣。然而杜以澤隻是吩咐他:“準備一下她的房間。”然後就拉著她上了樓,她滿心擔憂的是:“我的孩子呢?”

“今晚不急,明天帶你去看他。”他說:“那也是我的孩子,所以該稱呼我們的兒子。姐姐。”

她甩開了他的手:“那我們再談一談――小澤,別板著一張臉的,我們都分開多久了?為什麽一見麵你就沒好臉色?!”

“好,我先問。”杜以澤的目光隻打量著她的衣服:“姐姐,我想問個問題:如果你是我,等了很久的未婚妻終於找到了,但是卻看到她穿著別的男人的衣服,哭的眼睛都是腫的,還自從看到我之後目光就一直躲躲閃閃的……那我想問問她,今晚發生了什麽?她為誰哭了。”

“……”她驚訝地抬頭,卻發現他的目光燃著妒火。果然還是……

“潘死了,我們一起落到了湖底下。”

接著,她把今晚發生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上天為誓,這是最後一次詳細地回憶起潘,因為想到一次就是一次精神打擊,她不喜歡自虐,以後隻會致力於忘jì這件悲傷的事情……和這一段直到他生命的最後才看清楚的愛情。

“所以姐姐,那個潘是選擇把生的機會給了你?”杜以澤冷笑道:“那還真的是令人感動。”

“隨便你怎麽說。”

“姐姐,我要是他……這麽說吧,握槍的手沒了就是個廢物。知道自己是為仇人賣命了一生,那就是個蠢材,說什麽拿寶藏去複仇都成了笑話。上了岸他也不過是被中國的警察一網打盡。那麽還不如在湖底自行了斷,自在些。”

她有點來氣了:“小澤,口下留德。”

“但是沈悅,嫉妒一個死人也好,這不是你想要看的嗎?”他反問道。接著,杜以澤展開雙臂,她一瞬間就想笑了――原來他真的這麽嫉妒――喜或怒都無法預測,至少他還愛她,這就好了。但是她沒有去擁抱。

掏心掏肺地傾訴衷腸,不如此刻沉默地凝視卻深深明白愛情來的美麗。

而她現在隻想去睡覺:“晚安。”

“那姐姐,我來主動抱你。”客套的體麵終於放了下來,杜以澤再次主動出擊。

一瞬間她就被他緊緊抱住了,他很激烈地揉著她的背部。唇被他咬住了,又在潘咬過的地方更加激烈地舔舐著,舌頭交融到了一起,分享著彼此的味道。她看出來了,男人剛才的風輕雲淡其實都是偽裝的,眼下這個上下其手的流氓才是她認識的杜以澤。

“小澤,夠了……”她掙紮,然而杜以澤把她打橫抱起:“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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