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鑒寶師

西方不敗

83.083 戳穿

書名:獨家鑒寶師 作者:西方不敗 字數:10571

兩個月後,中國北京。

冬天到了,葉子開始一片片凋零下來。行走在大街上,五級的寒風裹狹著米粒子似的小雪飄飄然而下,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宛如抽著鴉片似的。在這樣的日子裏,很少有人在大街上閑逛。但是靠近人民法院的地方,人喧囂之聲絡繹不絕。

今天,孟建林和杜家的官司正式開審。當杜以澤穿著黑色的西裝走過長廊的時候,立即有許多家媒體的鏡頭對準了這個天之驕子。還有不少記者問他:“是否掌握了孟建林經濟犯罪的證據?”“孟建林涉嫌走私,這是真的嗎?”

杜以澤什麽都沒有回答。

雖然說,這些風聲都是他自己放出來的,但是沒有到最後蓋棺定論的時候,他不想提前說什麽。

庭審了三個小時,案子直到下午才落下帷幕。一審,孟建林被指控涉嫌境外走私,並且利用不正當的手段和杜家競爭。犯罪的材料由孟建林曾經的合作夥伴,如今的北京珠寶大佬席玲玉提供,席老夫人也出庭指控了孟建林。

來自上海,北京的三個律師團代表為孟建林辯護,而杜家也派出了香港最有名的律師隊伍進行申訴。雙方打了一場申訴的戰爭,最終孟建林被判有罪。

案子敲下來的那一刻,孟建林忽然大喊了起來:“冤枉!杜以澤和杜墨胡說八道,他們都是在誣陷我!誣陷我!”但是誰也沒有聽他的,席玲玉還走到他的身邊,冷笑道:“日本人害了我兒子一家,也害了你們全家。”

當杜以澤走出法院的時候,雪已經大了。像是許多許多的白梨花落在每個人的肩頭。保鏢為他開道,一排排記者還窮追不舍。坐上車,人群還是擁擠著的。杜以澤不管那些嘈雜的聲音,閉著眼睛小憩一會兒——他一個晚上沒睡覺。

但是——“叮鈴鈴!”電話響了。

“喂?”隨手接了,電話裏傳來一個沙啞的女聲:“杜以澤?”

極端的怨恨中,帶著小小的甜。杜以澤知道她是誰,不過他向來不會管閑雜人等的事情,於是就掛了電話。然而,女聲拔高了七個度,大聲罵道:“你還有沒有良心?!非得把我爺爺趕盡殺絕你才甘心嗎?!你出來,我要見你!”

杜以澤好整以暇地嗤笑道:“孟小姐,是我不想見你。”然後斷了通話,號碼加入了黑名單。

他的態度,分明是把這一通電話,隻是當做某個人的笑話而已。

因為要設宴款待那一群從香港來幫忙的律師,杜以澤又早早去了大酒店。席間,喝酒談笑,律師們對他的保證很美好:“孟建林不僅要坐牢,而且他家的家產也要被罰……”“杜先生,您放心,孟家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完了……”

“那,孟建林最多判幾年?”他最關心的是這個。

“總之,他死前是出不來了。”一個律師說道:“走私金額巨大,可以和當年的遠華走私案相提並論了,況且他還涉嫌經濟犯罪。”

“那他家人?”

律師推了推眼鏡:“如果證明家人也參與到走私活動當中,那麽一視同仁。不過我們現在還沒掌握孟建林的家人犯罪的證據。”

杜以澤明白了,這麽說來——就算孟建林倒下了,孟家也不算真正的消失。

晚上九點,宴會結束了。杜以澤給了每一位律師先期付的三十萬元的申訴費——如果案子成功的話,那麽每個人所得將會是這個數字的十倍。也正因為如此,這些律師起早貪黑地為他打官司,乃至在法庭上據理力爭。

走出酒店,外麵的雪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

徐楠問他今晚住哪裏,杜以澤不假思索道:“回別墅。”

當車子駛進別墅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下了車,鍾鼓樓的鍾聲響起,提醒著人們舊的一天又過去了。前照燈熄滅,示廓燈亮起。杜以澤抬頭就看到小區門口前有一個人,她穿著紅色的呢子大衣,在這冰天雪地裏格外的引人注目。

是孟莞。杜以澤蹙眉——沒想到她居然追到這裏來了。

孟莞這時候也發現了他的存zài,直接走了過來。但是小區門口的保鏢死死攔著了她,孟莞開始大叫,像是發了瘋一樣的:“杜以澤!你滾出來!你到底要怎麽整我爺爺?!你這個瘋子!魔鬼!活該自己的女人被人槍斃了!”

杜以澤本來打算無視掉她,但是最後一句成功把他勸了回來。走到孟莞的麵前,孟莞才安靜了下來。那個被抓了幾道紅痕的保安正打算發怒打人,一看是杜大少爺,立即不吭聲了,還問他:“杜先生,這位小姐是您的客人嗎?”

“我不認識她。”

“杜以澤!”孟莞的聲音又尖又銳:“我爺爺要坐牢了!”

“他早該坐牢了。”他這麽說道,而身後的保鏢也跟了過來。直接把孟莞隔在外麵。

“但是他沒對付過你!”孟莞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注滿了怨恨,像是哭訴又像是諷刺:“當初爺爺說了,他很看好你,也覺得你是個可以托付的人才。你就這麽狠非要把他往死裏麵逼嗎?!他還能活幾年?你連一個老人都不放過嗎?”

“孟小姐。”杜以澤冷笑道:“一碼歸一碼事,今天在法院上我和他必須有一個要坐牢。”

“不,杜以澤,求求你放過我爺爺,我做什麽都可以!”孟莞乞求道,但是杜以澤不是個傻子,他當然明白孟莞打什麽小心思:“放了你爺爺,很好,立即出來組織人手對付我,是不是?孟小姐,這個要求太不切實際。”

孟莞明白杜以澤的話是真的,但是爺爺一旦入獄,那麽孟家翻盤就沒有希望了。無論如何,她都要想法設法保住爺爺——

“杜以澤,孟家都成這樣了,還怎麽報複你?!”

杜以澤站住了腳:“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孟小姐,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杜以澤,那你要怎麽樣才肯放過爺爺?”她提出的條件很優惠,像是最後的垂死掙紮:“你這麽處心積慮對付我們家,不就是因為我們擋住你在北京發財的門道了嗎?那麽我們孟家退出北京,將整個古董市場都送給你,怎麽樣?”

杜以澤隻是冷笑道:“客氣了。這樣吧,看在我爺爺的麵子上,我可以饒過你爺爺一次。不過你得交出那一枚康熙玉璽。”

他說的像是真的似的。

價值三十億的傳家之寶,饒是孟莞也有瞬間的猶豫。不過她還是答應了“那好,康熙玉璽換我的爺爺的安全。”

孟莞信以為真了,還要把他的承諾當場錄下來。杜以澤答應了,於是口頭的交易達成。

到了第二天,孟莞真的將康熙玉璽帶了過來,杜以澤拿住了玉璽看——歲月的色澤依舊,包漿渾然天成。確認沒問題後,他就把玉璽交給了徐楠。然後,孟莞問他:“什麽時候放我爺爺?”杜以澤打量了一眼孟莞:“你可以走了。”

“什麽?!”孟莞瞪大了眼睛,漂亮的長卷發在胸.前起起伏伏:“你不是說放了我爺爺嗎?!現在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放了你爺爺,不可能。”杜以澤冷冷回複道。

於是孟莞徹底崩潰了,精致漂亮的一張臉,氣到幾乎猙獰起來。她還拿出了手機,威脅道:“昨晚我們的對話,已經傳到了網上。如果你不兌現承諾,半個小時之後,中國所有的媒體都會知道你為了獲得玉璽詐騙了孟家!”

杜以澤不疾不徐地聽著她的話,孟莞的底牌是:“杜以澤,我也可以讓你鋃鐺入獄!”

於是,他笑了。是那種嘲諷不自量力之人的笑:“孟小姐,康熙玉璽是贓物,遲早要交給國家的。我耍了點小計謀,將你爺爺走私給小阪裕生的贓物拿到了手上,然後交給了法院。你卻在外麵告我一個欺詐罪,嗯,誰會信你?”

孟莞愣住了,她不可思議道:“你怎麽知道?!”

“孟建林,小阪裕生,好的很呐。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北京的孟建林,大連的萬常青,和日本的小阪裕生組成了一個走私團夥。將中國流落的文物全部送到國外去。這一筆單子,就是幾十個億,嘖嘖,怪不得孟家富可敵國。”

杜以澤冷冰冰地說出這一番話,直接把孟莞打下了地獄。

暴露了,全部暴露了!孟莞這時候才明白,原來杜以澤對付自己家,為的不是錢。

但是,怎麽暴露的呢?!她不知道,隻是明白這個真相一旦被揭露,接下來真的是完了——不僅是爺爺要完了,整個孟家都要完了!

“孟小姐,你可以走了。”杜以澤再一次下了逐客令:“要不然,明天的頭條就是今天我們談話的內容。”說完,他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支筆。筆杆上紅色的燈光還在閃閃爍爍,杜以澤按下了“R”的標誌,顯示“錄音已完成。”

孟莞魂不守舍地離開了,這時候孟家已經徹底落敗了。

而杜以澤拿著康熙玉璽,把玩摩挲——平心而論,這玩意於他而言,就是一件有升值空間的古董罷了,交給法院或者擺在自家博物館都沒什麽區別。然而,想到這是姐姐生前最後看到的古董,心裏就開始戀戀不舍起來。

就像是吸了大,麻,一邊抽搐一邊飄飄欲仙。

就像是他對姐姐沈悅的感情,就算沒有任何回複了,依舊放不下。每每夜裏想起來,此生此世能遇到一個人愛得那麽徹底,而且真實地得到過她。或許這也是一種慶幸——畢竟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個美好的結局,起碼他不是。

收起了玉璽,杜以澤喊來了徐楠:“萬世軒現在訓練的怎麽樣?”

徐楠擦了一把汗,提到萬世軒,少爺下達的“電擊令”就浮現在眼前。這是少爺的心頭大恨,他也伺候的很小心:“現在勉強能看出一些來,上次有一隻晚清的玉鐲子,他說是民國山東的一位軍閥太太的陪嫁品,和我們的調查結果是一致的。”

“那好,今晚讓他看康熙玉璽。”杜以澤這麽說道。

徐楠立即去安排,到了晚上九點的時候,杜以澤忙完了一天的公務,就來到了郊外。萬世軒囚禁的位置選的很小心,周圍也是豪宅區,守衛森嚴不說,還有各色政要人物當鄰居。就算是警察,也不敢輕yì進到這裏麵來。

但是,誰都不會想到,其中的一間豪宅的地下室裏麵囚禁著一個人。

一個大連古董王之子,一個曾經身家億萬的少爺,一個現在還在公安部門有名字的“一級通緝犯”——萬世軒。

當杜以澤再次見到萬世軒的時候,他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今天一整天,萬世軒還是什麽都沒看出來,一碗飯擺在旁邊,能看卻不能吃。他對著那一碗飯咽口水,嗓子在冒煙,身上的肋骨一根根凸顯,隨著呼吸起起伏伏。

要是姐姐看到萬世軒這樣,是該罵他殘忍,還是覺得大快人心?

杜以澤自嘲道——為什麽又假設起來,姐姐明明不可能看到了,那麽他就替她看。替她看春去秋來,替她看地上的明媚和地下的晦暗。

萬世軒看到他來了,那饑餓的眼神就望向了他——“給,給我吃的!杜以澤,給我吃的!”聲音也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以往的尊貴和驕傲都不見了。深深的饑荒的呻.吟,像是從五髒六腑裏發出來的哀鳴。聽得讓人心裏瘮的慌。

但是杜以澤隻是把康熙玉璽,擺在了他的手邊:“看看這個。”

“給我吃的!我餓!”萬世軒隻重複這一句:“我就要死了!你們什麽都得不到!”

但是杜以澤不以為然,他走到桌子旁,拿起了那一碗彌足珍貴的米飯,走到了垃圾桶前麵。萬世軒的眼睛眨都不眨,而杜以澤將碗傾斜了一個角度,漏了一口米飯,萬世軒就大叫了起來:“不!給我吃!別倒掉!”

杜以澤放下了這碗米飯:“吃不吃得到,取決於你的眼睛。萬世軒,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萬世軒這才將目光轉回了玉璽上——現在的杜以澤,就是一個魔鬼。別指望跟他講道理,也別指望哀求能打動他。他,他已經餓得不行了。胃裏像是火在燒,即將燒化了身體。這時候,談不上什麽尊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目光盯住了玉璽,死死地,緊緊地,像是要拚盡全身的力氣。

終於,萬世軒看到了什麽,雖然隻是很模糊的幾個片段,不過也足夠應付:“這玉璽去年年初去過倫敦展覽……一個老頭子帶著一個女人,把它放在了一個展覽櫃裏麵。然後,一個長的很白的……不,是個白化人……白化人將玉璽拿走了。然後把它帶到了一條船上,船上還有許多人,還囚禁著一個穿著黃裙子的女人。”

杜以澤沉默了,但是麵上的表情變了。

陰森森的回憶席卷而來。他真恨不得當時死的人是自己。

“後來,他們帶回了另一個穿著黃裙子的女人。”

萬世軒還在繼續看,玉璽的記憶是模糊的。除了明顯的色塊,什麽細節也看不清楚。不過玉璽上的怨氣很大,說明最近有一樁血案和這東西有牽連。怨恨是保持回憶最好的媒介,要不然,他也看不到這麽詳細的凶案過程——

“那個白化人把,把那個囚禁的女人拖了出去殺死了。把帶回來的女人綁在了角落裏……”

說完了,萬世軒又看向了杜以澤,乞求那一碗飯。

但是杜以澤卻愣住了——他方才分析著萬世軒說的話,和倫敦那一晚的情況一一對照。前麵的都沒問題,但是最後這一段——兩個黃衣服的女人,一個被另一個掉了包。被殺死的是另一個女人,而帶回來女人卻沒有死?

這意味著什麽?他不難理解。但是十分懷疑這事的真實性。

分明姐姐死在眼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忽然間,另一種可能性冒了出來。

他的感覺居然是害怕,連心髒都慢了一拍:“你是說,那一晚上有兩個女人。被帶回來的那個沒有死,她被白化人帶走了?”

“對。”萬世軒已經有氣無力:“能看到的就這麽多。”

“萬世軒,編個謊話騙人也要長長腦子。”杜以澤冷笑道:“他們打死了的是帶回來的女人。”

“不,那個女人沒死。他們隻是把她關了起來。”萬世軒哪裏知道帶回來的女人到底是誰,不過他確信——死的是本來在船上的女人,因為怨氣就是她的。這一股怨氣非但沒有隨著時間褪色,而且明明白白附在了玉璽身上。

但是杜以澤開始站不穩,連雙手都緊握成拳——

這什麽意思?看到的都是假的?姐姐沒有死?他們搞錯了被殺的對象?!

亦或是說,這本就是一場障眼法。小阪裕生用了一個十分簡單的招數,讓他們誤以為姐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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