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鑒寶師

西方不敗

66.066 孟莞【更新通知】

書名:獨家鑒寶師 作者:西方不敗 字數:9825

走進來的中年貴婦堪稱是完美,至少在外表上如此――

一身絳紫色的香奈兒禮服,低調奢華。妝容很淡,但是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使人可以完全忽略皮膚上微顯的皺紋。

“媽,今天晚上家裏來客人了?”貴婦走了過來,從頭到尾把她打量了一番:“這是哪家的小姐?”

“她是杜氏集團的人,今兒晚喊你和華明回來吃飯。”

沈悅頷首致意:想必這就是席玲玉的兒媳婦,金家的大少奶奶霍梅梅了。彼此客套了一會兒,席玲玉挽著她的手坐在上座,霍梅梅早已經習慣婆婆的臉色了,一邊奉承她,一邊不動聲色坐在了左邊第二個位置上。不一會兒沈悅內急,霍梅梅帶她去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她清楚聽到霍梅梅低聲咕噥了一聲:“老不死的!”

回到客廳,依舊談笑風生。

“梅梅,華明怎麽還沒回來?”

“媽,華明他今天要加班,恐怕趕回來要晚一點兒。”

“哦,他今天要加班。”席玲玉自言自語道。霍梅梅趕緊奉承道:“可不是嘛,華明對您的孝心那可沒得說!逢年過節人家都不願意住單位,就他一個人還勤勤懇懇地工作。媽,待會兒他來了,你可要好好看看。是不是比去年瘦多了!”

霍梅梅巧舌如簧,又很會奉承人。若是不知道她的底子,沈悅對她的印象還可以。然而,想到那鐲子裏麵的那一幕幕,隻能歎息人心不得不提防。又等了一會,那什麽曾華明才回來。從外表上來看,曾華明國字臉小眼睛,的確是個老實木訥的人。

想必這樣的男人一直是某些老年人的心頭好,然而今天席玲玉的眼神是冷的:“華明,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杜氏集團的林小姐。”

“杜氏集團的人?!”曾華明心裏十分錯愕:杜氏向來和席家水火不容。杜墨還是幹媽的宿敵。怎麽會請杜氏的人呢?然,麵上還是帶著笑意。他在席玲玉手下裝純孝裝了很久了,什麽場合沒有見過?立即舉起來酒杯:“林小姐,久仰大名了。”

沈悅笑道:“曾先生客氣了。”該是我久仰大名才對。

這一頓飯沈悅吃得漫不經心,一開始還有說有笑,直到席玲玉忽然開口:“華明,你兼任北京和天津的元貞珠寶董事長,現在看來這幅擔子太重。這樣,兩個董事長頭銜我收回來。你以後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暫時不需要你插手。”

氣氛一下子亂了。

“媽,你這,這是做什麽?!”霍梅梅大吃一驚,顧不得什麽禮儀了:“華明不是把北京和天津的店麵管理得蠻好的嘛,這,這換個人上去也不頂事呀!”

曾華明也道:“媽,我什麽地方做的不好您跟我提,我以後改正就是了。”

“不,你做的很好。”席玲玉不緊不慢道:“但是做生意也要顧著身體,你現在做生意太忙太忙,已經忘jì了一些分寸。那麽就得停下來歇一歇,是不是?”

曾華明啞口無言,霍梅梅也是目瞪口呆,隻有沈悅默默吃飯。席麵上的氣氛開始越來越凝重,席玲玉當年在北京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這會兒更是鐵腕手段。不一會兒就拿過來“離職協議書”要曾華明簽字,曾華明,霍梅梅這下是真的慌了,死賴著不肯簽字。霍梅梅還一個勁地問道:“媽!您這是幹什麽?!華明哪裏做錯了?!”

席玲玉撥弄了一下紫檀手珠,看樣子是在念佛,實際上說的是:“華明,你既然是個孝順的孩子,應該不會違抗媽的命令,是不是?”

曾華明早已經火冒三丈,但畢竟心思活絡,立即換上一副笑臉:“好的,幹媽,我這就簽字。”

席老太婆就他一個幹兒子,將來公司不給自己給誰?!現在收回來,無非是老太婆的勢利病犯了,想著再掌掌權,過幾天就沒精力幹下去了。對,一定是這樣!熬到老太婆死了,那麽家產還是自己的……曾華明喜滋滋地簽了字。

“華明啊,你自己說,幹媽平時對你怎麽樣?”席玲玉看也不看那一份協議書。

“幹媽,您是我最尊敬的人。不管您怎麽看待我,我永遠當您是我的母親。”

席玲玉並不理會幹兒子的殷勤,目光轉向了霍梅梅,卻是問的曾華明:“那華明啊,幹媽給你的房產還不夠嗎?”

曾華明連忙道;“幹媽,您給我的房子,三環一套,五環一套,夠,實在是太夠了!”

“那龍興花園那一套別墅,是怎麽回事?”

老太婆不鹹不淡說了這麽一句,霍梅梅的手在發抖,曾華明也是大吃一驚!龍興花園,是霍梅梅用金家的錢為他買的別墅。向來是兩個人的私密事,幹媽怎麽會知道的?而霍梅梅則是趕緊站了起來:“媽,怎麽忽然問起這個?”

“我席家,金家的東西,不是姓的霍,也不是姓的曾。”席玲玉閉著眼,睜開的時候,直直刺向了兒媳婦,霍梅梅心虛不已,卻是立即嚷了起來:“媽!您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那房子的確是在我名下的,其實是我為嵐嵐投資的婚房……”

“嵐嵐已經死了。”席玲玉一聽到孫女的名字,火氣就上來了:“她死在什麽地方,你們說說看?!”又看向了曾華明:“要不要去你的車子後備箱裏麵取證?!還是要我派人把你們的房子都查一遍,看看哪一處有我孫女的血?!”

霍梅梅當場就軟了下來,一臉恐懼地跌坐椅子上。“啪!”椅子也倒了,陰謀暴露了,曾華明滿臉陰沉地站了起來:“老東西!既然你想尋死,那好我成全你――”他唾罵了一句,起身就要衝過來掐住席玲玉――“不許動!”旁邊忽然衝過來四五個保安,眾人合力擒拿住了曾華明。

“媽!媽!”霍梅梅慘叫不已。但也被帶了下去。眨眼之間,席玲玉就解決了兩個“親人”,手段之強悍,讓沈悅不得不佩服。然而這時候還是自己的利益為重,她走過來關心道:“席老夫人,您……沒事吧?”

席玲玉沒回答她,但是渾濁的眼中流出兩行淚水,紫檀手珠撥動一周,直到碧綠的佛頭,老人家這才拿起那一張協議書,蓋上鮮紅的印戳――元貞珠寶行的大局已定。

臨走之前,席玲玉道:“孩子,有空再來我家,下次奶奶好好設宴招待你。”

“好的。”她不忍回頭看一個大義滅親的老人,於是拾起自己的包走了出去。杜以澤讓她八點之前回賓館,但是現在――夜已經很深了。所有的精彩都落幕,徐楠喊她下車的時候,她還在恍惚著。卻看徐樟走了過來:“林小姐,少爺在裏麵等你。”

是的,今天她的所作所為,杜以澤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還得想辦法給小澤解釋。

不過見到杜以澤的時候,他卻賴在沙發上看報紙。她換上拖鞋走了過去:“小澤,姐姐今天去了席玲玉的家裏,我……”他“嗯”了一聲漫不經心的好像在說“幹我屁事”。她咬了咬牙:“席玲玉的兒媳婦和幹兒子勾結,現在他們兩個都倒了。”

“倒了正好,我看下一個該倒下的是席老太婆自己。”杜以澤把目光從股票的曲線轉移到她身體的曲線上,卻是冷笑道:“我想想,元貞珠寶的股票上個月已經崩盤,這個月還陷入了家族醜聞。這時候把席玲玉打倒輕而易舉。”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嘴硬。

“都七十歲的人了,你還指望她幾天?元貞珠寶向來礙事,這回姐姐你做得很好,讓曾華明倒下了,元貞的人心也渙散。”

“杜以澤!”

“沈悅,你喊我名字也沒用。我看你對不應該認識的人,太親近了。”杜以澤走到她的身後,分明是危險的耳語,卻別樣的誘惑:“沈悅,說到耍耍小手段,別以為隻有你才會弄虛作假的那一套。那席老太婆是不知道你是什麽人,所以才會聽信你的鬼話。”

目的被戳穿了!沈悅氣惱地望著他:“小澤,我好不容易……”

“你怎麽不容易我不想管,但是姐姐請你記住了,不會再有傻瓜為你買什麽明代的玉鐲!”說完,杜以澤就和她擦肩而過,接著“砰!”地一聲響,房門關了。她的心揪了揪。這一晚上,杜以澤難得和她分房睡。

從這一天起,沈悅就聽到許多許多的傳聞,什麽元貞珠寶經營不善倒閉,原董事長曾華明涉嫌經濟犯罪被帶走,席玲玉的兒媳婦婚外出軌,涉嫌透露商業計劃等等――大眾媒體一致認定:元貞珠寶就要關門大吉了。

哪知道沒到月底,席玲玉宣布重出江湖,以七十多歲的高齡之軀重新挑起集團的重擔。預料的杜氏集團收購元貞珠寶,並沒有出現。

對此,杜以澤方麵的壓力也不小――一群元老躍躍欲試要拿下席玲玉背後的產業。而杜以澤天天聽著一堆提案,七八十種辦法搞垮元貞珠寶,還是把這個計劃壓了下去。原由還是那個:現階段維持市場秩序才是上上之策,要不然市場一亂就會雪崩。

而她則多了一項業餘活動:去金家和席玲玉搞好關係,席玲玉除了是一位珠寶大師之外,也頗懂古董,她很快就得到機會為席玲玉鑒古董。

這天,逛完潘家園她就順道來看看席玲玉。現在的席老太太有一種老當益壯的感覺,連賬目都要親自核對,隻是說話的時候依舊中氣不足。看見她來了,老太太的臉色才露出一絲輕鬆。

閑聊了一會,沈悅盡量避免提到霍梅梅和曾華明。根據可靠消息,兩個人應該要蹲監獄去了,而且案中有案,曾華明涉嫌到境外走私古董,這又是一大案。接著,話題轉到了一件元青花的身上,這元青花是席玲玉從庫房中隨隨便便拿出來的,讓她給掌眼。

沈悅笑都不敢笑了:“這是您從哪裏弄到的東西?”

“老頭子八十年代用三百塊錢收回來的,這麽多年了,他也不說是真是假。”

沈悅這才鬆了一口氣:“這一件元青花,分為兩個部分,上麵的是三足鼎容器,這一部分是完好的。但是下麵的兩個足壞了,所以用鋦子(即金屬兩腳釘)粘合了起來。這種工藝叫做鋸鍋,在古代是成行業的用這種工藝進行瓷器陶器等殘品的補綴……”

介紹完工藝,沈悅又指著鋦子:“看這個鏽色,是元代的金屬化合物無疑。但是瓷器本身不老,隻是用了現代的高檔次的元青花仿品,加以元代的鋦子進行偽造而已……”

說完她就察言觀色,老太太心情還不錯:“說的對,小林啊,你年紀小見識可不小。這一件元青花雖然不能稱作古董,當藝術品還是可以的。你拿去把玩吧。”

她立即道了謝,又留下來吃了個中飯才離開了金家。

回到公司,沈悅忙碌了一下午。下了班以後,她想去找杜以澤一起回去,但是杜以澤借口開會不見她。真的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沈悅也生悶氣,是,她是為了計劃,騙了杜以澤說什麽定情信物非要明代的祖母綠不可,可是……她也真的很愛惜這一隻玉鐲子呀!

出了公司的大門,徐楠沒有過來接她。這讓她更覺得自己好像“失勢”了,本來想借席玲玉的東風上位,杜以澤卻總是不按常理出牌。這讓她簡直煩惱透頂,索性不打車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畫廊看一看畫展。其實,更準確地說是看一看孟莞的那一副名為“alittleboy”的油畫。

孟莞,孟家大小姐。今年二十一歲。出生名門,性情賢淑。對,報紙上都是這樣說的,她也相信能把一個男子的背影處理的這樣恰到好處的女人,一定很不簡單。於是,這裏,這一幅畫,成為了她的日常觀光地,目的是參謀那個素未見麵的情敵,到底是如何的人。

然而,今天她不是這幅畫唯一的觀看者,另一個光顧的女孩,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她的身邊。問了句:“你很喜歡這幅畫嗎?”

沈悅被嚇了一跳,轉過身看到的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女孩子。很大的眼睛,穿著白色連衣裙,相貌比她見過的任何出現在杜以澤身邊的女人都好看。一瞬間可以令人想到歲月靜好,春花秋月之類的辭藻。這個麵孔很不陌生,女孩子們常常把她當做“紅三代”“富二代”“京城四美”進行崇拜。

猝不及防的見麵。她有點傻眼:“很不錯的畫。”

“但是在這裏展出了三個月,也沒有人願意出價買下來。”孟莞似乎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為誰歎息:“你看起來很喜歡?”

她一本正經道:“是的,不過我認為真正心愛的畫,也不必用價格去評價好壞。要是我,肯定舍不得拿這一幅畫出賣售賣。”

“梵高倒是喜歡畫那些隻有自己看得懂,但是賣不出去的畫。結果他差點餓死。林小姐,麵包與書人類有的時候不可兼得。”

“孟小姐,看得出你的藝術造詣很高。想必不會做出焚琴煮鶴這等事。”

說完,彼此都笑了。不過沈悅的笑意很冷,而孟莞倒是發自真心的笑。沈悅發現她笑起來的時候左右兩個酒窩,說話的時候酒窩就看不見了:“林小姐,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的,他就是這個樣子,那是我第一次參加隻有白人的舞會。你看到了,隻能躲在角落裏觀望。我很高興當時不止我一個中國人在場,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注定會參加這一場宴會。”

她明白了:“可是這個人是杜以澤,對不對?”

“是,林小姐你本人比夏莎莎描述的有趣許多。我以為你會討厭這一幅畫。哦,對了,對於小夏給你造成的麻煩我表示抱歉。”

“不,美好的藝術品應該讓更多人看到不是嗎?”她的目光重新放在了畫上:“藝術品又不是愛情,藝術品越多的人欣賞越好,愛情越少的人參與越好。”

“很有趣的觀點呢。”孟莞毫不相讓:“但是我喜歡自然和諧的旋律,就像《卡農》一樣,和諧的旋律無論升高或者是降低幾個小調,都是完美而且契合的存zài。假如是勉勉強強湊成的音符,調子一降就變得越來越難聽了,想必林小姐該明白我的意思。”

“是啊。”她卻覺得小澤和自己不要太契合,更重要的是:“孟小姐,那個譜曲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而是杜以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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