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鑒寶師

西方不敗

第023章 白化【一更】

書名:獨家鑒寶師 作者:西方不敗 字數:7549

就在她以為,蕭牧可能是真忘了約定的時候。他的電話來了。

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樣上班。因為臨近曙光拍賣行的年度秋拍。所以征集藏品的工作,十分繁瑣。繁瑣還隻是小事。遇到難纏的持寶人。那又是一場惡戰。別的不說,今兒她接待的第一位客人。就自稱自己的藏品“百分百是真的。”

是什麽東西呢?一件漢代的青銅博山爐。

持寶人姓王,開口就是:“我這件博山爐,是古董之王!拿到你們拍賣行拍賣,是看得起你們!”

沈悅笑了笑,上了手。博山爐又叫博山香爐。是中國漢、晉時期漢族民間常見的焚香所用的器具。常見的為青銅器和陶瓷器。一般,爐體呈青銅器中的豆形。上有蓋,蓋高而尖,鏤空,呈山形,山形重疊。因其間雕有飛禽走獸,象征傳說中的海上仙山――博山而得名(漢代盛傳海上有蓬萊、博山、瀛洲三座仙山)。1

李白的詩《楊叛兒》中就道:“博山爐中沉香火,雙煙一氣淩紫霞。”

而這一件博山爐。爐身呈半圓形,有疏朗的錯金雲紋飾。蓋子為透雕的尖錐狀山形。山林間飾錯金線猴、虎、野豬和人物等形象。

看著不錯。但是為什麽這麽眼熟呢――這不是幾十年前,中山靖王劉勝墓出土的那一件“錯金博山爐”的翻本麽?!

於是道:“這一件,大概是高仿那一件劉勝墓出土的博山爐吧。”

“怎麽會是高仿?!劉勝墓出土的那一件,和我這一件是成雙成對的。而且,我的比他保存得要好!”王先生不服氣了。

博山爐沒聽說過要成雙成對的。她把話兒擱下來了:“先生,東西我們不能收。你如果這麽有信心的話,不如去國家博物館自薦文物。”

“這話怎麽說的!”那王先生不高興了:“東西還需要去國家博物館?!你們不收可以。但得給我開個證明書,證明東西是真的!”

“對不起,我不能開。東西本來就是錯的。”她直接點明了:“漢代就能造兩座一模一樣的博山爐。那簡直是異想天開。”

銅器的灌漿法近代才發明的呢!

結果。這個王先生跟她吵了半天。非要他們開什麽鑒定證書。沈悅算是看出來了,這王先生是想用鑒定證書。去誆騙下一個冤大頭接手這件假貨。想必,他打眼花了不少錢。雖然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她不能做幫凶。

最後,王先生被保安轟趕了出去。

沈悅沒怎麽在意。這樣威脅她的人,多了去了。現代持寶人,玻璃心很多。他們打了個眼,就會心急火燎,找下一個接盤人。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坑蒙拐騙。那是無所不用其極。古董交易是個暴利行業。同時也是個暴力的行業。

但她沒想的是,這王先生的來頭並不小。

王先生叫王臨。早年在沈陽做過地頭蛇。後來就開了個小公司,經營的不錯。然後,他被朋友忽悠玩起了古董收藏。然而,半吊子水平。總是打眼。現在,他想把這一件花了百萬的假博山爐賣出去。所以到處找人開“鑒定證書。”

有了鑒定證書。等於說是古董鑒定機構認可這東西是真的。那拿出去,一騙一個準。

本來,最好的選擇是去找古董大佬韓焯,讓他旗下的“博古齋”開證書。

但讓王臨鬱悶的是,韓焯早年是他的一個手下。那是十年前,韓焯還整天喊他“大哥長”“大哥短”的。但是一眨眼,韓焯攀附上了上海的杜家。生意做得這麽好。男人,總有一份自尊心在的。於是,他不好意思去找當初的小弟韓焯。

哪知道,本地的第二大拍賣行――曙光拍賣行不給他開鑒定證書。還把他的東西,一口咬定是高仿。這可熱惹惱了他。

王臨咽不下這口氣。他也豁出去了。不管什麽臉麵不臉麵。直接給韓焯打了個電話。韓焯還算客氣的。一報名字,他就認出來了:“哦?王大哥啊……這都多少年不見了,怎麽不打個電話來?我還怕你有了錢。就不認小弟了……”

晚上。兩個昔日的“地頭蛇”就碰了麵。王臨在大酒店請的客。還塞給了韓焯一根金條。幾條香煙。幾瓶法國的葡萄酒。

點頭哈腰,狗腿子做派。

韓焯說話也利落了:“大哥放心。不就是個小丫頭。姓林是吧?你等著,小弟我一定幫大哥出這口氣。沈陽這地盤,還是我說了算!”

談笑間。頗有點指點江山的風格。

人生在世嘛,要錢要地位,最後圖的是個什麽?!自在逍遙!他韓焯,想讓誰不好過。誰就會在沈陽待不下去!

也就是這天晚上下班的時候。沈悅接到了蕭牧的電話。

她白日裏得罪了人。戴培知道後,給了她一點“精神補償費”。還送了一部好的智能手機。以表彰她這些日子的“埋頭苦幹。”

聽說手機來自大洋彼岸的美國。牌子很好聽:蘋果。但沈悅不太會玩手機,除了下了些書看。就是用來聽歌,打電話。

顏洛就不一樣了。她已經和宋桉在那邊玩起了視頻聊天。笑得那個傻嗬嗬的。

她歎了口氣,打算也給自己申請個什麽“企鵝號。”

正打算琢磨琢磨手機呢。忽然間,電話來了。一看,哎呦,這不是蕭牧的麽。蕭牧還讓她“過來看看。”她能不去看麽?於是收起了手機。直接打車去了蕭牧家。蕭牧也很直截了當:咒牌已經埋在灰裏麵半年。應該差不多了。

一呈上來,不消說,她也感覺到了金牌上麵散發的陰氣。

念叨著――早鑒定早好。早死早超生。於是上了手,一下子,她的手幾乎都僵了。大喊一聲“啊!”差點摔了東西。

幸好蕭牧扶住了她:“林小姐?!”

“沒事……”

她戰戰兢兢地繼續上手。慢慢地,這金牌上的凶氣全部顯露出來了――

那是十四年前的寒冬臘月。渤海上。當蝴蝶夫人號行駛到了我國的海域邊界的時候。一群小賽艇,從客輪身後悄悄摸了上來。忽然,一叢人從甲板下竄了出來。先把船長和大副全部殺死。然後,無差別地屠殺旅客。

其中,一對住在vip貴賓間的夫婦,最先遇害。而這群人,仿佛就是衝著他們而來的。他們將夫婦的房間尋了個遍,尋出一塊玉佩。然後,那個白化人。說了一句:“告sù老板。杜家的東西找到了。”然後,把屍體扔下了海。

周圍,都是黑乎乎的海水。濃的仿佛化不開的墨汁。

她又將每一個細節看了個清楚。尤其是,那一對被搜身的夫婦――男方被血染紅的白襯衫上,別了一個銘牌。上麵寫的是:“杜雲軒”三個大字,龍飛鳳舞。

而打死杜雲軒的,是一個女子。

她把這個名字,告sù了蕭牧。蕭牧告sù他:“杜雲軒是杜墨的兒子。”

又牽扯到了杜家。不用說,沈悅都知道這是怎麽樣的一樁大案子。

但景象還沒看完,再把手放上去――

眼看,那群人殺幹淨了。也處理幹淨了屍體。準備坐小艇走了。忽然,船上的某個地方。傳出一陣娃娃的啼哭聲。沈悅吃了一驚,這時候。那群已經下船的凶手,又重新返回到了船上。其中一個女凶手,在杜雲軒身後的行李中。發現了一個嬰兒。

嬰兒啼哭不已,給死寂的蝴蝶夫人號,增添了些許淒涼。

沈悅明白,這大概是杜墨的長孫杜以澤了。真是可憐的小孩。

最後,她隻看到這些人把嬰兒帶下了船。又放了一把火。將蝴蝶夫人號燒毀。火光熊熊,真是陳徹底底的毀屍滅跡。

看完了。沈悅收回了手。再將那些場景,一五一十地描繪了出來。冷不丁,“咚!”蕭牧一拳錘在桌麵上。她沉默,看這個偉岸的男子。額頭上青筋暴露,目光滿是憤恨。又對她道:“林小姐,你能將那些凶手的樣子畫出來嗎?”

她能畫出來兩個人――一個站在船頭的白化人。一個抱走嬰兒的女凶手。

蕭牧接過畫,端詳了一會兒。然後,他道了句不好意思。就去旁邊的吸煙室抽起煙來。沈悅熟悉這個動作。她的爺爺,也會在思考疑難時,猛抽雪茄。其實這樣做,也於事無補。十四年前,該發生的事兒。早就無法挽回了。

坐著無聊,目光掃過桌子和書架。最後定格在案幾上的一本相冊上――這是蕭牧上一次給她看得那一本相冊,她隻看到了前半段。

猜猜,裏麵大概是蕭牧這些年來的照片?那可有意思了。

於是,她悄悄拿了過來――但是沒翻幾頁。手猛然一顫――

這大概是蕭牧十三四歲時候的照片。照片中的他,年輕帥氣,站在一群學生中間。天氣大概是夏天。所以穿的是大背心。不不不不,重點是!他脖子上掛了一塊羊脂玉觀音。那雕工,明顯是廣州工。而且,而且!她認識這塊玉!

那沉在黑暗的漩渦中,無力的掙紮。那冰冷刺骨的河水,仿佛要吞噬生命的熱度。

然後,她下沉下沉。直到被一個人救了起來。那人的脖子上,掛了一塊羊脂玉觀音。溫潤細膩。光華內斂。她以為,那是人生中的匆匆過客。卻沒想到。這個人,就是蕭牧。原來是他!天呐!他怎麽不早說呢?!

猛然又往後翻了幾頁。羊脂玉觀音,時清晰時模糊。但是與記憶中一般無二。

她是最高明的鑒寶師,不會看錯。

繼而,一種深深的悸動。擊中了心扉。回首,蕭牧人站在窗台邊。夕陽給他鍍上一層美好的金邊。她想到了早上鑒定的錯金博山爐。嫋娜了冉冉青煙。

然而,他絲毫不知道。她在看他。

實際上。蕭牧走過來的時候。對她道了聲謝。然後告sù她:他要離開沈陽了。轉而把調查的主戰場轉到大連去。從海關入手查起。

她有點慌張,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但是蕭牧,卻說:“慢走不送。”她走到了門口。才問了出來:“蕭先生,兩年前是你救的我嗎?!”

“舉手之勞,不用在意。”他依舊不怎麽在意。聽這語氣,好像她真的是路邊隨手撿到的一隻鴨子。放生了,然後就不再過問。

這男人到底救過多少女孩,又殺過多少人。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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