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鞘,如虹!
那是柳如是時隔十餘年第一次出劍,本命劍!
無情劍!
無情,有情,得分對象!
這樸素少年,在他柳如是眼裏,自然是勁敵,對勁敵,劍怎能有情?
可他焚香鑄劍十餘年,為的是入昆侖,得大機緣,複活那女子,又怎會是無情?
尤家上空百劍遮空,莊園之內,劍虹掃蕩,一片冰寒!
有花香,有劍芒,總共一百零一劍。
眾人瑟瑟一片,便是那林如山,也是瞠目結舌。
可怕!
他請來這老劍客,不過是想誅“心”,讓那許家小子明白什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曾想,老劍客真是出劍,且場麵上並未看出有絲毫的優勢……
那邊廂,蕭踏仙頭皮一陣發麻,心髒近乎爆炸一般,震怖連連。
那少年的眼神,似曾相識!
那日在何家,那青狼麵具之下,也是這般眼神……
戰,卻不會因為蕭踏仙的心思,而起到任何變化。
一人乘風出劍,劍虹如龍,有霜,冷冽至結霜,轉眼間,那遮空百劍宛若實質,如龍吸水一般,呼嘯而下。
老劍客勢仍在,劍已徹底離鞘,一劍一虹逆空而上,化刺殺之勢為防禦之舉。
這一劍本是勢在必得,他柳如是從未想過他一劍刺出,還會再出第二劍。
江城也好,浩瀚武道也罷,這天下用劍之人,在他之上者,並非沒有,卻也不可能是這般年紀。
隻是,劍光化虹的過程中,不過是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身為劍者,意識到錯了,本身就是一件極為震怖之事。
高手過招,往往一招不慎,關乎到的就是勝敗之分,勝敗一分曉,命就不在自己手中。
“破!”
老劍客仰頭,望空,氣息貫入聲音,大喝一聲,雲空破開一線,卻見那劍虹逆天而上,湮滅了最先呼嘯而下的一柄氣息之劍。
在老劍客眼裏,這是氣息之劍,然則他卻是萬萬不可能知道,境界體係不同,這遮空百劍裏頭,無論那一柄,都不會是凡武一道的氣息所凝。
即便他破了一柄,那也才不過是那少年壓製力量之下,僅此而已。
“再破!”
老劍客再咬牙喝出兩字,身下地麵已現龜裂之跡,噔的一聲,人矮了幾公分。
好端端的人,怎會突然矮了下去,自然是因為腳掌陷入地麵……
“破不了!”
少年悠悠一聲傳來,如同來自幽冥,將老劍客內心的那份得意,直接吞沒。
卻見雲空呼嘯而下的九十九柄真元之劍,如黑雲壓城,直接是吞噬了那道不算恢弘的劍虹。
至少在許雲眼裏,凡武一道的劍氣,哪裏會配得上恢弘二字。
“收!”
看似短暫,在老劍客眼裏,卻是無比漫長。
看似平平常常,在老劍客心中,卻是驚心動魄!
那少年一字吐出,那九十九柄真元之劍呼嘯而上,逆空而去,消散於雲空之上,消失於天地之間,唯有道道春雷般雷嘯,轟隆隆一片,炸響連連,久久不止。
雷聲一止,那千年寒鐵所鑄之劍緩緩落下,斜插地麵,入地幾公分,就在少年腳下不遠。
“你確實懂一點劍道,且也向著本命劍的方向嚐試前行,隻可惜,一開始就是錯了……”
“本命劍,非後天所能修煉,知道為何嗎?”
少年淡淡開口,虎口一收,那本是老劍客的薄劍,穩穩當當落入他手中,他卻轉頭,將此劍遞向那小道姑。
小道姑眸波猛轉,不敢接劍。
少年微笑。
老劍客麵如死灰,本心大挫。
“劍道深奧,是我柳如是輕敵了!”
少年搖頭,目光一凝,語氣嚴厲幾分,如師者訓徒。
“非你輕敵,莫說是在這一方天地,便是在你想象不到的天地,我許青穹也是萬人之師!”
他這話本是實話實說,隻是相對來說,要隱晦一些。
尤家眾人卻是全然懵了!
老劍客並未負傷,可劍已出鞘,且此刻竟是被那少年借花獻佛,送到了那服裝奇特的小女孩手中,這……
老劍客心中那座得意堡壘,層層坍塌,隻剩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
“除非神榜那些頂尖巨頭…可他黃皮膚黑頭發,又怎會是那些人,分明與我一樣,是華國出身……”
“莫非是師承靈氣長城那些老妖怪?可這也對不上…即便是那些老妖傾力教導,十餘年時間,也出不了這樣的妖孽天才……”
每喃喃一聲,老劍客心中的劍道本心,就片片剝落幾分,痛苦難捱,雙腳陷入地麵,更是顯得有些灰頭土麵,那白衣也不再是勝雪,隻有那空蕩蕩的劍鞘懸空著,表明了這一戰的確已經發生、落幕!
戰既已落幕,自然是分出了勝負,且未必一定要分出個生死。
那少年當然是具備這個實力,擁有這個掌控生死的能力,他卻沒有這麽做。
他有著自己的打算!
或者可以說,少年一早就看中這老劍客身上可利用的地方。
他不可能事必躬親,打造一支鐵血戰師,耗時耗力,如果能有人替他執行這個計劃,那當然是更好,而在此之前,他沒有提到這一點,並非沒有想到這一點,而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選。
現在,這老劍客差強人意!
“你以精神念力襲我,對我大不敬,我本不想在武道方麵渡你,且有一點,我可以明確告知你,你之所以無法修成本命劍,是因為你非道體凡胎,且以你現在的修為境界,差之深遠!若是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前提是收了你心中那份得意,在我許青穹麵前,這一方天地,還無人有這個資格!”
那老劍客聞言,大動的心境漸趨冷卻,猛地,他腦海中梳理了一下,留意到一方天地這個字眼,再見那少年目如神佛,心中再掀起狂瀾!
也隻有超脫這凡武一道的修道居士,乃至是陸地神仙這等大能人物,才會在言辭方麵,這般與眾不同。
道體凡胎,一方天地,百劍遮空,十餘年焚香鑄劍,那一劍自詡在靈氣長城上刻不齊全,至少刻上些撇捺勾折應該沒問題,卻也隻能破掉其中一柄……
越想越是驚心動魄,越想越是如見神明!
“敢問少師師承何門?”老劍客像是溺水之人,心中那堡壘近乎徹底坍塌,少師二字出口,代表著此人仍是心有不甘,想要上岸。
“我的老師?”許雲微微怔住,旋即心念一閃,以神識掃蕩而去,隻說與這老劍客一人聽。
“我近些日常聽及那什麽靈氣長城,說是那上頭刻上名字的,都是華國乃至全球武道的頂尖之人,有的甚至已經渡過凡武之劫,離開了這方天地,隻是,如果這靈氣長城真有刻字傳聞真有地位之分的話,我的老師,理應排在第一位!”
神識掃蕩而來,尤家莊園安靜如斯,那老劍客卻是如同坐蠟,眼中隻剩下莫大的震怖和驚疑。
還未等老劍客開口,神識已收,那少年目光望向尤家那位少女。
“你已經敗了,該說的我也說了,若是有意跟隨於我,我可渡你,若是不然,走吧,我想在她麵前殺人!”
“多謝少師!我柳如是心服口服!少師一番良言,如雷貫耳,恩同再造,我先回我那桃花山,擇日再做打算!”
老劍客這番話落下,全場眾人嘩然一片,少師二字成了稱謂,豈止是認敗那麽簡單,簡直就是狠狠戳了眾人的心髒,對那少年更是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之人裏頭,林如山也是概莫能外。
就在那老劍客持劍鞘朝那小道姑走去的同時,林如山站了出來,朝那自己兒子派來的秘書招手。
先下手為強!
老柳認敗,說明此子的實力堪稱高深莫測,眼下要是再被此子提出戰前的條件,可就是棘手難纏了。
“尤兄,齊秘書來了!”
“林老,尤老,今天挺熱鬧的!我是代表林書*賀喜而來,哈哈,怎麽感覺氛圍不太對啊。”
那齊秘書也是白道老油子了,察言觀色這一門道,可謂是爐火純青,且在來之前,就多少是知道了情況,一聞自己上峰的父親這般“點撥”,自然是知道自己不能再幹站著了。
尤天來鬆了口氣,林如山暗暗點頭。
江渭三把手的秘書親至,根本上如同本人親至,這種級別的牌麵,幾乎就是封疆大吏一方諸侯親臨現場,莫說是這許家小子,就是竇正陽來了,有什麽話,也得是吞回去。
武道修為再高,也不可能淩駕於江渭真正的白道大能之上,難不成還有人愚笨到要以卵擊石?!
尤家眾人已經忙活起來,便是那韓宇也是麵色舒緩,給足這齊秘書麵子,畢竟再怎麽說,此人代表著江渭三把手而來,地位堪稱如天,至少在這一刻,在這尤家莊園,如天!
若是此人不到場,以萬州許家那少年的表現,尤家眾人以及諸多賓客,若說沒點心驚膽寒,那是虛的,但現在,齊秘書在現場,如同定心丸一般,鎮住了此前令人震怖惶恐的一幕……
識趣的,也該是離開了,再不濟,也不會再提到什麽此前的條件!
絕大多數站在尤家這一邊的人,此刻正是如此心思。
少年視若無睹,仍是開口。
“我既然勝了,你們答應的事情也該辦了!那位燕京什麽韓少,叫什麽名字來著?可以離開了!”
話落,嘩然一片,騷動四起!
“許雲,你太放肆了,連林書*都不放在眼裏?!”
那尤家掌舵人倏然厲喝,麵寒無比。
這時,幾輛掛著海州車牌的車子已經駛來。
尤天來也好,林如山也罷,一眾尤家這邊立場的人,不以為然,早有心理準備。
不出意外,應該是那海州竇正陽來了,可這又如何,有齊秘書在,等同於江渭三把手在場鎮著呢!
那幾輛車停好,一行人走來,春風滿麵,心情大好!
許先生,當得上真正的國士無雙!
為首之人,非竇正陽,濃眉丹鳳眼,兩鬢染“雪”。
姓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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